在我国文学史上,通常把唐人的短篇文言小说定义为“传奇”。最早用“传奇”作小说集名称的,是中晚唐时期的作家裴,但把小说叫作传奇,倒不是裴铏的发明,而是人们根据这种小说记叙奇行异事的特点,约定俗成的一种称呼。元稹的《莺莺传》,原名就叫《传奇》。不过在中唐以前,文坛崇尚诗文,而小说这类形式,文字篇幅较长,行文委蜿曲折,又有一些虚构戏谑的成分,不为当时正统派文人所重视。轻葳地称它为“传奇”,以示与高雅的古文相区别罢了。
其实,唐代古文大家韩愈,就曾写过“传奇体的《毛颖传》,柳宗元也写过《河间妇传》、《段太尉逸事状》之类的作品。虽然有人嘲讽这类作品是“无实驳杂”之说,但是韩愈却公然把孔夫子“犹有所戏”拿出来作挡箭牌,认为创作带有戏谑性的“驳杂之说”,也无害于儒家之道①。柳宗元更把《毛颖传》推崇备至,而驳斥了批评者。
随着传奇体小说创作的繁荣,“传寄”的名称,也就应运而生了。裴铏以“传奇”题名自已的小说集,正是传奇这种新兴文学样式受到人们欢迎和赞赏的见证。北宋时的古文家尹师鲁,把他的师友范仲淹作的《岳阳楼记》,也贬之为“传奇体耳!”这是古文家的偏见。但也可以说明,从中晚唐至北宋“传奇”这一名称,是专指短篇文言小说这种文学体裁的。
到后来渐渐了变化,南宋和金以诸宫调为传奇,元人也把杂剧称为传奇,明、清时代则称南戏为传奇。这样的一个名称,在不同时代,就有了不同的含义。唐代的传奇与唐诗,是唐代文学的两枝奇葩。宋人洪近称道:“唐人小说,不可不熟,小小情事,凄婉欲绝,洵有神遇而不自知者,与诗律可称一代之奇”。当代的汪辟疆也曾说:“唐代文学,诗歌小说,并推奇作”。唐代的传奇取得如此显著的成就,这除了当时社会经济政治、文化、艺术等各方面的原因以外,还有其小说文学发展的内部原因。
对唐代传奇有着直接影响的是六朝的志怪小说。六朝时,描写神仙方术、鬼怪变异的作品数量很多;大体上是沿袭《山海经》《穆天子传》中的部分神话传说,而在新的社会土壤中孕育而出的。东汉桓谭的《新论》记载:“小说家合丛残小语,近取譬喻,以作短书,治身理家,有可观之辞”。这些丛残小语,杂传琐记的发展给唐代小说奠定了基础,而记述奇人铁事闻的所谓“志人小说”,对唐代的传奇也有影响。志怪小说的故事情节都较简单,但是某些来自民间传说或带有别传性质的作品,情节较为曲折,结构相当完整,并开始注意对人物性格的刻画,有些作品富于浪漫性的想象,某些细节描写也较真实生动,语言大都比较精炼。这些都为唐传奇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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