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脑洞大叔
1
我是在手术室外的走道上遇见她的。
凌晨3点40多分，我正把口罩和手术帽往垃圾筒里扔。一名女人着急地迎了上来：“医生小哥哥，手术进行的还顺利吧？”
经历了三个多小时紧张繁重的手术，我已经累得没有一点力气，但向病人家属讲解手术情况却是医生的职责之一。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准备开始解释，可刚和这女人对上眼便呆住了。
这女人长得也太漂亮了。
她二十多岁的模样，一头黑瀑般的长发披到了腰间，茭白的脸孔，弯弯的柳叶眉，诱人红唇娇艳预滴。上身穿一件大红无袖荷叶边短袖，上面用金线印着荷花状的暗纹，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带荷叶边的包臀短裙，衣服下摆扎进了裙子里，一双藕白的腿格外修长，显得既淑女又性感。但她纯净的脸上似乎透着点什么，不知道是媚还是邪。
依她的年龄来看，多半是患者的妹妹。
“医生小哥哥。”她又喊了一声，我这才猛然惊醒过来。
我连忙调整状态告诉她，手术还算顺利，病人虽然在惨烈的车祸中多处骨折、多个器官受损，但手术完成得很成功。
“如果不出意外，病人明天就会苏醒过来。”
红衣女人似乎并不关心这些，她打断我的话问道：“脸怎么样？容貌毁的严重吗？”
我的心里涌上了些反感，怎么不关心性命，却关心起容貌来了？她那张脸估计是整容出来的吧？
心里这么想，语气便官方起来：“小半边脸几乎被撞碎了，我们已经缝合好，但会留下一些疤痕……”
“疤痕？”她惊惧地捂住嘴，眼泪便涌了出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越说越着急，最后竟然抱头哭喊起来。
这种场面我并不是第一次遇到，按照常规做法是马上耐心地安抚她。可我现在又累又困，真心不想安抚。况且人家又是一个漂亮女人， 深更半夜的总是不好。
正在犹豫间，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严肃的声音：“陈生安！”
是黄青山，第4诊室的主任，诊室所有事务都由他全权负责。
他不知几时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他喝道：“你怎么还没有出去？”
面试通过时，他交待了若干注意事项，其中一条是不要在手术区域停留。
我显然违反了这条规定。
红衣女人径直倚靠在墙上哭喊着，让人以为她痛失了至爱亲人。
我冲女人噜噜嘴，解释道：“病人家属有些激动。”
黄青山似乎这才注意到红衣女人，他瞟了她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接着表情竟然难得地缓和下来，轻声说道：“你先去，我来招呼她。”
他不是要独自在手术室里忙收尾工作吗？怎么有时间来管这个女人？但这都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我转身往办公区域走。
黄青山冲那女人冷冷地喝道：“别做样子了，进来吧。”
那女人一听，竟然打住了哭声，脸上又转回了之前略带傲气的模样，带着泪痕与我擦肩而过。
这时，我突然瞅见她脚上蹬着双红色的高跟鞋，穿这样的鞋显然不能进手术室。
我指着她的脚说道：“她没换鞋……”
话没讲完，黄青山却瞪了我一眼，我只得住了嘴。
2
“你确信是黄青山？”孙晓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说他不相信，要不是我亲眼所见也根本不会相信。毕竟像黄青山这样处处讲规矩的人，怎么可能会让那个女人不换衣服不换鞋便直接进了手术室。
这时，孙晓江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红衣女子是不是很漂亮？”
我把那女子的容貌描述了一番，他听后猛拍大腿说道：“这就好解释了。”
“这女人多半是黄主任的老相好！”孙晓江一脸贼笑朝我凑过来，小声说道：“说不准是想在手术室里来个制服诱惑什么的。”
孙晓江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我瞪了他一眼。在未苏醒过来的亲人身旁玩制服诱惑？亏他想得出来！
“不对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话头一转说道：“十分钟前，我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怎么没遇见这个女人？”
第4诊室和其他医院设置不同，它的手术室、重症监护室、普通病房和办公室区域都在一个楼层，仿佛是医院中的小型医院。
重症监护室和手术室在一个区域，共用一个走道。所以从理论上来讲，我在走道上碰到的人，孙晓江肯定也会碰到。
但像这种车祸送来的患者，家属不可能第一时间赶到，或许那红衣女人来的时候，孙晓江已经回了办公室。
“说的也是。”孙晓江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猥琐地笑道：“要不要去手术室看看‘战况’啊？”
我瞪了他一眼：“要看你去看。我可不想被黄主任收拾。“
孙晓江笑了起来：“他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说罢硬要拉我去手术室，我撇开他的手：“你不想要这份工作，我还想要呐！”
他使劲拉我：“怕什么怕？你要是没得到这份工作，我让爷爷聘你去我家医院当外科主任！”
正在拉扯之时，华小兰走了进来。
孙晓江立即扔下我，拿起桌上的酸奶媚笑着迎了上去：“小兰妹妹，喝瓶酸奶。”
“我可不是你的妹妹。”华小兰瞪了他一眼，便开始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
孙晓江似乎没受多大影响，他把酸奶放到华小兰的桌上，笑着说道：“收拾完桌子再喝。”
华小兰没有再答话。孙晓江见她不搭理自己，连忙找话题，说起了红衣女人的事情。
华小兰一听满脸惊讶，停手问道：“你见到那女人了？”
这20天来，无论孙晓江如何大献殷勤，华小兰几乎不搭理他。当然，她也几乎不和我说话，总是一付严肃的模样。孙晓江因此给她取了绰号“冷美人”。
现在她突然主动问话，不要说孙晓江，就连我也有些意外。
孙晓江有些尴尬的说道：“不是我遇见的。”
“那是谁见到了？”
孙晓江十分不愿意把这个和“冷美人”搭话的好机会让给我，但他又没有办法，于是有些不甘心的指了指我。
华小兰冲我问道：“你见到了？”
我点点头。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
说罢没有再搭理我们，只是加快了整理桌子的速度。
我和孙晓江对望了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
孙晓江又想和华小兰攀谈，结果被她制止了：“我要去训练了。”
说罢进了实训室。
孙晓江本想跟着进去，可今晚该他值班，他只能望着实训室大门兴叹。
我可不愿留下来听他侃那些花边新闻，赶紧也进了实训室，在单独的小房间里进入VR系统，开始练习脸部移植手术。
3
凌晨5点过，黄青山召集我们宣布第一阶段考核结果。
按照此次医师招聘实习期共60天，每20天为一个阶段，前两个阶段淘汰排名最后一人，最后剩下的一人再经过20天考验，合格后便可获得职位。
孙晓江脸上充满了自信，似乎胜利在望。华小兰则一派严肃，只是那表情下面似乎隐藏着些不安。
我反而一点也不紧张，因为料定这一轮被淘汰的将是我。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虽说我就读的西江医科大学在国内医科大学里排名第二，可我就一普外本科文凭。而华小兰是排名第一的北协医普外和麻醉双修硕士。孙晓江更厉害，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巴黎医科大脑外硕士。
我仍然厚着脸皮留在这儿，一方面是因为这儿有最先进的VR手术训练系统可以练手，另一方面是因为那笔补偿金。
按照之前的招聘说明，凡是在选拔阶段被淘汰而非被踢出去的，将会获得一笔可观的补偿金，那笔钱可是我之前单位两年多的工资。
“你们好好看看！”黄青山把排名数据单子往我们身上扔，我连忙抓住了单子。
数据结果令我有些意外，孙晓江排第一，但我竟然和华小兰排在了第二。
数据中的手术、VR训练等他们俩人都比我高，可我却另外附加了5分，至于是什么原因加的并没有说明。
我正想问问，黄青山已经指着我的鼻子骂了起来：“文凭差底子薄就算了，还不努力！你看看自己VR训练的效率！”
我被他骂的彻底懵了。
他仿佛把我看穿了一般，接着骂道：“你要是只想混那笔补偿金，趁早给老子滚蛋！我不会给垃圾一分钱！“
我一听怒了。虽然我文凭差，可我也非籍籍无名，西江医科大放弃硕博连读保送第一人，没毕业便被江城市人医抢聘过去，三年不到就当主刀做大型器官移植手术，居然说我是个垃圾？！
我喘着粗气便要发作，正在这时，我的衣角被扯动了两下。我扭头望去，是华小兰。
她的手往下压，让我把怒气压下来。我这才强忍着没有发作。
或许是因为她的手被单子挡住了，黄青山并没有看见。
黄青山已经扭头望向了孙晓江。孙晓江满脸得意，似乎在期待一通表扬。
“你还好意思笑？”黄青山用手指戳着孙晓江手里的单子，说道：“你那张硕士文凭是买来的吗？连90分都不到，巴黎医科大硕士生就这点水平吗？！”
孙晓江顿胀红了脸。
黄青山冷哼一声，这才冲华小兰喝道：“你除了麻醉，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每阶段的VR训练都未达到百分百成功率，你想病人都落下后遗症吗？”
华小兰的眼睛红润起来，估计再被骂几句泪水就会落下来。
黄青山扭头扫视了我们一遍，视线落到了我的身上：“鉴于后两位排名一样，第一阶段就不淘汰人了。20天后，综合分数达不到90以上的，不管排第几，都给我滚蛋！”
我们三人都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黄青山正要出去，突然扭头对我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住1号值班室！”
我吃了一惊，正想问为什么，但他已经扬长而去。
4
“88分还不算高？”孙晓江把手上的单子揉成一团猛扔到桌上：“要不是被爷爷逼迫，我吃饱了才来受这种窝囊气！”
我也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也不用生气了。”华小兰却似乎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她竟然微笑着说道：“行动是证明自己最好的武器！”
等我们俩的心情平复下来，华小兰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共赢呢？”
三个人一起出线？我和孙晓江都愣了。医院明明只招一个人。
华小兰说道：“一次聘三个人，第4诊室有这样的先例。”
我俩都没想到华小兰对这间诊室这样了解。
但我心想，如果能被招聘那当然最好。因为医院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被聘用后不仅能拿到比以前单位高20倍的工资，还能免费入住酒店式公寓，出行有免费专车，生活起居全包。而且工作挺轻松，每天只上6个小时，最多做一例手术。唯一的缺点是要上夜班，上班时间是从凌晨12点到早上6点。
当然，最吸引我的是有最先进的VR训练室，最先进的手术仪器，而且还能做全科手术，不像其他医院只能专攻一项，对于我这样的全科狂人来说正中下怀。
我立即答应下来。
孙晓江却有些犹豫，毕竟他现在占据着第一名的位置，和我们结盟显然对他不利。
“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和陈生安一组喽。”华小兰走过来一把挽住我的胳膊，嗔笑注视着孙晓江。
这是除我妈之外的第一个女人挽我的手臂，我的脸顿时就红了，连忙挠脸掩饰。所幸，他们俩都没有注意到。
孙晓江见状慌了，连忙答应下来。
华小兰立即把手松开，接着说了合作的方式，简而言之就是把擅长的技术全部共享出来。我们都答应下来，并简单排了时间，每天轮流教各自技术。
说着说着，下班的时间便到了。
孙晓江想顺道载华小兰回家，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东西一直收拾不完。专职司机催了又催，孙晓江这才不甘心的走了。
这时，我也收拾完东西要往值班室走，华小兰突然神秘兮兮的叫住了我：“你是怎么见到那红衣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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