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雷城回来以后，第一时间将小花送到了他的私人医院。
小花伤得很严重，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寸皮肤是完好的，深深浅浅的伤口遍布全身，好几道都落在了让人痛疯但是却不致死的位置。我不知道小花究竟要保持多大的意志才能让自己在见到我们的时候还能保持着意识的清醒。
当黑瞎子背着他跟我们一起上车的时候，我跟小花都坐在后座，小花半躺在我的身上，每一次颠簸对他而言都是一次漫长的折磨。刚开始即使很小的摇动，他也极其难受得轻哼了一声，后来黑瞎子发现以后开慢了一些。
小花的身体很冷，冷到我感觉他好像快要在我面前死掉了一样。从未有过的心慌像黑夜一般侵袭了我的所有神经。我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躯体搂也不是，碰也不是，只能尽量用手臂托着他伤口相对没这么深的位置，让他能好受一些休息一下。
“吴邪…”他无力地，轻唤着我的名字，双手将我胸前的衣服抓得死死的。在旁人面前他绝不会透露半点弱态，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会这样肆意地去依赖，也露出常人无法窥探半分的娇媚姿态。
“乖，很快就到了。”我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喃着，尝试安抚着他的情绪。我们没有麻醉剂和止痛剂，所以小花身上承受的痛苦依然无法减轻半分。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跟着他紧蹙的眉宇揪紧在了一起。他的额头在不断地冒汗，我需要一直用我的两个衣袖帮他擦拭干净。他的脸色越来越死白，有种错觉让我觉得他就要消失在我眼前了。
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我轻轻地拥紧了他一些，他便埋首在我怀里。
“你没事…就好…”他最后轻喃的这一句话，然后便陷入了昏迷，我的心弦突然被勾动了一下。脑海里又浮现起刚刚小花满身是血，但是依然死死抓住我的那个场景。
“小花晕过去了，开快点。”我的声音估计绷得很紧，小哥从倒后镜看了我一眼，黑瞎子没回应也没看我，直接就踩紧了油门往前猛冲。
小花做了两次急救，第一次是心脏骤停，第二次是失血过多和伤口感染。
我在手术室外抓紧了自己的拳头，好舒缓一下心里那久违的杀人嗜血的狠意。我已经有画面姓焦的这帮混蛋是怎么虐待小花，然后将他扔在一个怎样恶劣的环境里，任由他的伤口感染，发炎发肿。
妈的，这一刻我诛他全族的心都有了。
黑瞎子没说话，看了我跟手术室一眼，转身就走。我立马意识到黑瞎子想做什么，然后想出言告诉他复仇的话预我一份。
但小哥伸手搭着我的肩阻止了我。他的眼神依然波澜不惊，但是却隐隐带着杀气：“你在这里照顾小花，那边交给我们。”
我又看了黑瞎子一眼，比他浑身的戾气所震慑了一下。我点了点头，小哥便跟黑瞎子并肩离开了。
他们两道黑色的背影，两个截然不同性格的男人，但很多时候节奏却出奇的配合，而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感觉是谁都无法解读，无法参与融合进去的。我姑且将它定义为，属于两个百岁老人之间的无形羁绊。
小花被推出来的时候，睡颜相当的安详。他的身上没有一处完好，全部绑满了绷带，除了脸部，感觉就像是一个木乃伊一样。我突然有个私心希望他可以不要这么快醒来，好好地休息一下，那他身体上的痛楚也不会这么快被他感知到。
我坐在他的床边，理不清自己现在复杂的心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几次了，小花因为我的事情被牵扯进来，一次又一次地差点赔掉自己的所有家产甚至是性命。欠下的这些东西，你让我用什么拿来还？
当然，熟睡中的小花，他也无法回答我这些问题。
约莫过去了将近6个多小时，小花才开始有一丝苏醒的状态。他先是不适地皱了皱眉头，轻动了一下手指头。我便马上起身过去探看他的情况。
“小花，醒了？”他原本因为不适而紧皱的眉头，仿佛在听到我的声音以后舒展了一些。他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打开自己的眼帘，在适应了光线以后便看向了我。他动了动喉咙，但是有些干涸，所以他又有些不适地吞咽了一下，始终没有办法发声。
“医生已经帮你处理好伤口，明天早上会再做一次检查。”我取过身旁的水，帮他重新倒了一些温的，然后插了一条吸管，用手臂枕在他后脑勺轻抬起他的头，将吸管放进他的口中。
他的目光逐渐清明了起来，小小地细啄了几口水，然后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要了。
“你的病怎样了？”他重新躺下便开口问道。我没想到，小花醒来以后的第一句，问的竟然是我的病情。
眼眶莫名地一热，我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在雷城看到他浑身是血时的慌乱，生怕他折在自己面前的恐惧，以及亲眼看到这个人在自己的面前了无生气，晕死过去的那种，抓不住的强烈失去感，虽然拿起一样都足够让我发狂。我放下了水杯，努力地深呼吸着来平复自己未定的情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吴邪？”他伸出手来握紧了我的手，他冰冷的手温传到了我的手心，穿刺着我的心。
小花本身就很白，现在因为失血过多，脸就显得更加的苍白虚弱。他似乎说出每一句话都要让他费上很大的劲，即使让我自己在旁看着都觉得难受。
“小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好不好？”病房里仅有我们两个，安静得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一样。小花刚仔细听清楚些我的话，便被我带着略微恳求的语气给一下子弄煞白了脸色。他似乎没有料到，他醒来以后的第一个关心，换来的竟然是我的拒绝。
他握着我的手力道轻微收了一下，然后便强迫着自己收了回去。他的身体暂时无法随意地转动，所以他只能别过脸、闭上眼睛不去看我。
“吴邪，我发现，你真的没有心。”小花的语气很淡漠，就是那种被狠狠伤透了以后浓烈到极致，因此已经无法完整清晰表达出来的绝望感。
“我倒希望我没有心，”我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之前难受的感觉便更加的明了清晰了一些。他身体上的每一道伤，感觉都像是一刀一刀划在自己柔软的心口上似的，每看到他一次我都会觉得痛到喘不过气，“那每次看到你受伤，我就不会那么痛了。”
小花倏尔睁大了眼睛，无比诧异地看向我，似乎不太肯定我刚刚跟他说了什么话。他的眼神从刚刚死寂一般的空洞，开始有一丝期待的光芒再复燃，他难以置信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想看清楚我的表情，是否是在跟他开玩笑。
我看着他的目光如炬，当我重新握住他的手时，我感受到他身子的微微一颤：“小花，我出事你会担心，难道你出事我就不会痛吗？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这次被抓的人是我，被逼供的人是我，你看到浑身是血的人是我…”我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语气放轻柔，因为我知道小花向来是受软不受硬的人。想他不抵抗，就要先摸顺他的毛。
“吴邪…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反握着我的手更紧了，甚至感受到手心有微微的汗意，他的语气里带着超越了安全距离的试探。
“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我，不准再瞒着我搞这些危险的勾当。所有的后手和布局都要先知会我，行？”我低下头，在他白皙的脸庞上轻啄了一下，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样，甜的。
“行。”小花极快地回复了我一句，眉稍有些愉悦，他动了动身子想更倾向我，但无奈伤口的疼痛和麻药未完全退去，让他依然无法弹动分毫。
“我还想要。”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慵懒而娇弱的小猫，眼眶里带着直白的渴望和诉求，让人垂怜的语气和微微泛红的模样，都让我心头有种细微的荡漾。
我再次弯身倾向他，但我还没能碰上他的脸，他便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环住我的脖子，将我拉扯向他面前。
双唇接触的一刹那，一道细微的电流滑向了我的四肢，小花的唇很软，有点像棉花糖。皮肤的手感很好，就是那种滑溜细腻而且吹弹可破。他的口腔中带着一种雨林般的清新和香甜，又或许，这是他本身自然散发出来的一种吸引力。
渐渐地，他反客为主地主动伸出了舌尖，灵活得像滑舌一般地闯进，纠缠着我舌，轻微被束缚和轻咬的痛意让我有种说不出的瘾，于是便更放肆地让自己去迎合他的挑衅。
他满意地一笑，想进一步挺身向我的时候，才因为身体上伤口的疼痛而突然刹了车。估计是刚刚的动作牵扯到他腹部的刀伤。小花松开了环着我的双手，然后轻捂住自己的腹部，表情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活该。”我轻笑着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但双手还是下意识地帮他轻抚着，想要帮他减轻一下伤口所带来的疼痛。
随着我的动作逐渐地温热了他的皮肤，减缓了他的疼痛，他的眼神开始逐渐地变得深邃而无底，有种我看不清的情绪在暗涌着。他缓慢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跟我十指紧扣地牵紧住我的手，然后再领着我再往下了一些，并摁压着我的手让我继续帮他去按揉，眼里零碎的星光和嫣然的笑意，让他变得相当的醉人，鼓惑人内心：“这次的雷城之行，值了。”
看着他意欲明显的引导动作，我心里面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能不能让医生原本计划在明早7点来做的检查，再适当地往后推迟一下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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