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龙王的工作》,以将棋和萝莉为题材的轻小说作品。17年开始接替进展缓慢的《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连续两年称霸《这本轻小说真厉害!》年度榜单。是近几年来不折不扣的人气轻小说。其作者白鸟士郎也因为这部作品的火热而名声大振,成功步入人气轻小说作者之列。
今年一月,《龙王的工作》所改编的同名动画开始放映,作为人气轻小说改编的动画作品,在数量繁多的同期动画中脱颖而出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一月小圆盘销量霸权或者播放量冠军,但是,只要是关注了一月新番的阿宅,对这部作品应该都能够有所耳闻吧?毕竟,蝉联“轻厉”冠军本就是一件即使随便宣传都能得到关注的事情,更何况其中涉及的元素,还是近年来变得尤其稀少的“与萝莉同居”。
“用萝莉吸引死宅吧!”
虽然作为监督的柳申亮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这样的话,但动画确实是这样做的。于是,一部打着萝莉旗号的动画孕育而生,吸引了无数萝莉控和潜在萝莉控的关注。毕竟,所谓萝莉有三好,轻音体柔易推倒。动画在第一话便把这三好表现得淋漓尽致,非原作党要说不是被萝莉吸引那么一定是名副其实将的将棋爱好者。咦?好像《龙王的工作》主角九头龙八一的主要原型渡边明也在推特上表示过“要是能有个强大又可爱的萝莉自己也想收做入室弟子”之类的话来着?
对于网络上一群因萝莉而狂呼不以的阿宅,白鸟士郎的感受有些复杂。访谈中,在被问道“为什么要将主角雏鹤爱设定为小学三年级生”时,装作,不对,稍微有点不高兴的白鸟士郎是这样回答的:
你以为我会仅仅因为喜欢,就用小学女生做主角吗?真是没有礼貌啊!
现在,光是在日本,下将棋的人数就超过了1000万人。但是,其中现役的职业棋士,可是只有少少的170人。女流棋士更是不足50人。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名副其实的天才,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自己关于将其的才能了。
比如头衔战的常客,年纪轻轻便成为顶级棋士的豊島将之七段,他从四岁就开始下将棋,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业余七段。
再比如藤田綾女流初段,她在11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女流棋士,当时还是个小学六年级的学生。是史上最年轻的女流棋士。
至于将棋届最有名的羽生善治名人,他在初中阶段便成为了职业棋士,这件事应该非常有名吧?
我从作为出道作的《らじかるエレメンツ》,再到上一部作品《农林》,写的都是乡下的普通高中生,所以这次想要挑战一下,去创作在胜与负的世界中生存的真正的天才们。
因此,把登场角色的年龄大胆的调低是非常必要的事情,我可不是什么萝莉控!
Ok,让咱们来分析白鸟士郎的回答。将棋届的职业选手和女流棋士都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她们都是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已经出道成为的棋士。羽生善治获得龙王头衔的时候已经很年轻了,日本还有比他要年轻的龙王。这样看来的话,白鸟士郎的回答一点问题也没有。不写个天才小学女生,这还能算是将其题材的轻小说?
“可是可是,他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让八一推倒裸体的爱酱,每天和爱酱说那些充满色情擦边球的话,第五卷还和爱酱办了“婚礼”的理由啊?”
额,关于这个问题,咱们还是认真的说吧?
在日本的ACGN届,萝莉一直是永恒的话题。尽管禁止了未成年色情,一堆披着高中生制服的萝莉角色依然是理所当然的设定。H-GAME自不必说,这种做法甚至延伸到了全年龄作品之中。《幸运星》,《今天你要来点兔子吗?》,《黄金拼图》,《爱杀宝贝》,这样的例子随随便便就能举个一车。为什么?因为多少还是会估计伦理方面的问题吧?
不知有多少人记得《萝莉的时间》。这部讲述萝莉与老师之间复杂情感的作品,是萝莉控们不能错过的优秀作品。07年10月,该作动画开始放映的时候,因为日本札幌市发生的儿童卖蠢事件,埼玉电视台、三重电视台、AT-X等电视台都相继对该部作品进行了停播。而即使是如期进行放映的京都,也对动画内容进行了删减。自从上个世纪发生过包括宫崎勒在内的以幼女为对象的残忍案件,日本社会对于涉及儿童的作品一直都保持着异常敏感的状态。虽然法律上没有禁止以萝莉为题材的非色情作品,但是,对于作品而言,社会的反响往往会造成巨大的影响,铤而走险终究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细数以萝莉为主题的动画,排除《三颗星彩色冒险》这类以萝莉们的日常生活为题材的作品,剩下的可不多。而《龙王的工作》所具备的商业价值之一,就在于此:
日本的将棋届,职业选手收入室弟子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既然主角八一和他的师姐空银子都是清泷冈介九段的入室弟子,他自己收也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从这个角度考虑,雏鹤爱和八一的同居具有正当性,这和其他与萝莉同居的作品略有不同。老实说,八一虽是近年来能少有的会大喊“小学生真是太棒了”的主角。但这并不代表这部作品就是一部“过分”的作品。
过分是指什么?指的是肆无忌惮的拿小学生消费。白鸟士郎作为轻小说作者中的努力家,不仅在创作作品时喜欢四处取材,更愿意为了能够刻画好自己的角色而费尽心思。他在塑造萝莉角色的时候,尽可能的将萝莉的魅力展现在了世人面前。但同时,他又努力的将那个“度”良好的把握,即使偶尔会在对话中刻意引导读者去联想色情方面的事情,或者干脆的为八一和爱酱弄了个“结婚典礼”,他依然将文字的重点放到“将棋”而非“萝莉”之上。段落中穿插着角色的情感和感想,虽算不上恰到好处,却也足够让读者感受到欢乐背后的别的什么。
“我想创作的,是真正的天才。”
毕竟,白鸟士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创作了《龙王的工作》。
(二)
《龙王的工作》,“龙王”是什么?
在《龙王的工作》以蝉联“轻厉”为话题宣传动画化的时候,不了解将棋,或者未读过原作的人,一定会有这样的疑问吧?那么,龙王是什么?
所谓的龙王,是创立于1988年的将棋公式战“龙王战”冠军所获得的称号。日本将棋届有七大公式战,分为:龙王战,名人战,王位战,王座战,棋王战,棋胜战,王将战。(近年来日本又出现了第八大公式战叡王战,不过小说中没有提及所以暂时排除)其中,龙王战和名人战是含金量最高的两个。但不同于名人战和其他公式战,因为会进行超大型的淘汰赛,所以参赛门槛要低上很多(以名人战为例,将棋分为A1A2B1B2C1C2六个组别,有资格参加名人战的,只有A1A2组别的人而已)。且因为3900万日元的冠军奖金,导致了极为残酷的竞争。
在称呼日本将棋的职业选手时,会以名字 段位的形式进行称呼。但是,获得头衔的话,称呼就会变成名字 头衔。主角九头龙八一在第五卷结束之前的段位是八段。但因为获得了龙王头衔,官方的称呼是九头龙八一龙王。即使第五卷后,因为卫冕龙王直升九段,也还是会以“龙王”相称。原因的话,无需多言。头衔是高于段位的称号,八一在获得龙王称号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强于作品中出现的,除名人外的几乎所有棋士了(所几乎其实是谦虚一下)。
换言之,《龙王的工作》中的“龙王”二字,是男主九头龙八一所持有的,日本将棋届含金量最高的两个头衔之一。以此作为作品的名字有两层含义:其一,指主角九头龙八一是作品中绝对的天才少年,进一步延伸便是“关于天才的故事”;其二,“龙王”必定贯穿作品始终,作为作品的主线。
在第一部分文章中,笔者曾轻描淡写的提到九头龙八一是以渡边明为主要原型。龙王战中,他总是会变得格外的强,也因此完成了龙王九连冠,是永世龙王资格的持有者。这里顺便科普头衔前的“永世”二字,只要连续五次或者总共五次获得某一头衔,便能够获得“永世”称号。如果,白鸟士郎的目的是让八一成为永世龙王的话,《龙王的工作》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关于为什么要以“龙王”为主角,白鸟士郎曾在小说的后记中,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为了节省篇幅,笔者改成了自己的话。感兴趣可以去读读第一卷的后记):
那是白鸟士郎上高中的时候,他的班级中,有一位总是笑眯眯的,将棋很强的男孩子。后记里叫他K君,就以此啦称呼吧?因为K君刚好坐在他座位的前面。两个人也就有了聊天的机会。久而久之,虽然只是入门级别的水平,白鸟士郎还是想要挑战K君看看。
于是,在白鸟士郎自制的将棋盘上,两人于教室中展开了一场对决。对决的结果无需多言,即使是之后被K君让子到只剩下“王”和“步”的十枚落,白鸟士郎依然输得毫无悬念。那时,他体会到了与K君的差距,觉得两人玩得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的游戏。
后来,K君不仅在高中阶段夺得了“高中生龙王”的称号,还在大学期间率领名门·立命馆大学二度获得全国优胜。不仅如此,他还获得了朝日业余名人或业余龙王这些业余棋届的顶级头衔。还曾与强大的计算机在公开场合对局。
后记中指出,这位非常厉害的K君,是获得了第十二代高中龙王的加藤幸男先生。虽然不是真正的龙王,但在白鸟士郎眼里,那依然是个完全不像普通高中生的天才一般的家伙。
“现在回想起来,会将这部小说的主角设定为龙王,说不定是因为高中时有 K 君这位真正的龙王栖息在校内。”
白鸟士郎在后记中这样说道,但不止如此。
“你不进奖励会吗?”
因为《月下将棋》这部漫画的流行,高中时对将棋有了一些了解的白鸟士郎这样问着加藤幸男。然后,他是这么回答白鸟士郎的。
“因为我记得太慢了。”
不是无可奈何的苦笑,不是轻轻叹息的无奈,他的脸上爽快的笑容,仿佛在理解了自己与职业选手的差距之后,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那是白鸟士郎第一次认识到天才与凡人之间的巨大鸿沟。在自己的眼中,加藤幸男是有别于自己和他人的,非常厉害的人。如果这样的人都无法成为将棋的职业棋手,那么,那些真正的天才们,又会是怎样的人呢?
毫无疑问,加藤幸男的事情在白鸟士郎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日后,因对将棋产生兴趣而成为将棋爱好者的他,在如每一个爱好这一般研究,关注将棋的同时,更真切的感受到了将棋届天才们的人生。
“天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伴随着了解的深入,天才们挡在白鸟士郎面前的神秘面纱,正一点点的被剥离开来。然后,他发现,所谓的天才,同样的艰辛而迷茫。自己可以在他们的人生感悟中发现前进的方向,也能通过自己的心情去理解他们的痛苦。
“天才或许也是普通人呢。”
他大概是这么想的吧?然后,他创作了《龙王的工作》。想要通过自己的视角,去讲述那些围绕着将棋届的天才们,所发生的故事。选择以天才中的天才,史上最年轻的“龙王”作为主角,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三)
“这主角可不像什么天才。”
在动画刚开播时,笔者的朋友曾这样评价过九头龙八一。而事实上,不止笔者的朋友,很多读者或观众,在八一与名人进行的龙王战之前,都没有意识到八一的强大。网络上甚至有人因此而被误导,认为“龙王”是七大头衔战中中等的头衔。
这要归结于白鸟士郎在创作《龙王的工作》过程中的追求,也就是“他想创作的故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决定去“为了自己”写一部作品。
在讲述什么是白鸟士郎的“为了自己”之前,先来介绍一下白鸟士郎自己吧?如果连“自己”都不清楚,又怎能知道“为了”的含义?
1981年,白鸟士郎出生于岐阜县南端的多治见市。不过,在更早一些的档案里,他的个人简介是1997年石川县金泽市生人。为什么呢?请继续读下去吧!
白鸟士郎所生活的,是只有母亲和姥爷的单亲家庭。在没有母亲的他看来,姥爷是如慈爱的父亲一般的存在。这样的姥爷教会了他将棋,并支撑着这个孤儿寡母的家庭。因为姥爷的帮助,白鸟士郎得以度过无忧的生活。
学生时代的白鸟士郎,算得上是个“好孩子”。不仅考上了日本金泽大学,还在大学毕业后成功来到名城大学研究生院法务研究科攻读法律。自己家的孩子在名城大学法学院读修士,这可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母亲和姥爷一直将白鸟士郎当做自己的骄傲。
改变发生在研究所二年级的时候。这一年发生了一件改变白鸟士郎整个人生的事情——他开始写小说了。当时,因为听说写轻小说能赚到钱,自己又刚好想要赚些钱,就直接写了起来。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动画、漫画,也爱读书,但从未想过要跑去当作家。”
2008年,白鸟士郎凭借自己的第一部作品《らじかるエレメンツ》在GA文库出道。正式成为了轻小说作者。虽然从未想过去干这行,但是,既然成为了,那么索性去做就是了。于是,白鸟士郎踏上了名为“作者”的“不归路”,而且渐行渐远。
不过,成为作者的白鸟士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将写作当做自豪的事情。
“我甚至不愿去看自己写的东西。”
那个时候,写作仅仅是“为了赚钱”的工作。他努力的研究着作品与市场的契合度,只希望自己能够多赚些钱。
他没有以创作轻小说而自豪,自然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家人或为自己创作轻小说而自豪。自己曾经是家人严重的好孩子,如今,却做了这样一个在家人严重可能有些“离经叛道”的选择。所以,他伪造了自己的个人档案,只为不让自己的家人发现。
事实证明,白鸟士郎是正确的。在他所创作的《农林》大热,他的照片被登上新闻之后,知道了他跑去写轻小说的姥爷愤怒得不得了。姥爷是昭和一桁世代(1926-1934),轻小说这种东西在他眼中是和文学完全不搭边的东西,写轻小说的作者更算不上什么“正经的职业”。他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的外孙会选择去做这种工作。于是,他大喊着“滚出去”,把白鸟士郎赶出了家门。自此,白鸟士郎成为了“孤零零”的一个,连可以回去的地方都没有了。
虽然不是为了梦想那种虚幻的东西,白鸟士郎为了创作轻小说,却实实在在的堵上了自己的一切。成为律师的可能性,家人的支持,还有,安稳的生活。他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天才,所以他总是格外的努力。考察,访谈,研究。他的作品中总是能够看到他辛苦积累的痕迹,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比不过那些畅销作者。可是,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白鸟士郎,已经年近三十了。
没错,“自己不是天才”,白鸟士郎是这样认为的。为了追上别的作者,他只能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创作自己的作品,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喜欢自己所写的东西。可是,尽管如此,尽管努力的去写着自己并不喜欢的文字,他的作品,还是没有大卖。看着比自己还要年轻的作者成为了畅销作家,他理所当然的产生着嫉妒。可是,把书找来看过后,他又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再继续写轻小说也没有意义了吧?我的人生到底算什么啊?”
赌上了一切,最终却只有这种程度。
“为了什么而活”。
自己却没有答案。
《龙王的工作》是在那样的心情之下的产物。在迷茫而无助之后,在回想起自己过去所经历的人生之后,在从将棋中感悟到名为“人生”的道理之后,白鸟士郎开始了《龙王的工作》的企划。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这个时候,如果是在写其他的作品和作者,那么,大多都会选择将主角与作者直接联系在一起进行讨论。可是,这部作品不行,《龙王的工作》不止有九头龙八一,其中的很多角色,都源自白鸟士郎对自身的表达。
在作品的后记中,白鸟士郎曾提到过一篇题目为《25》的文章。那是一位志愿当上女流棋士的人在网络上写的短文,虽然不是什么职业作家的文字,却深深的触动了白鸟士郎。
在那位女流角色的身上,白鸟士郎看到了那个渺小的自己。理所当然的嫉妒着同行的作者,却又不得不为他们的文字所折服。于是,在那篇文章之后,名为清泷桂香的角色就孕育而生了出来。白鸟士郎在小说的第三卷中,借着桂香的人生,提问并回答着“为什么而活着”。他说特别是这一卷,那才是他真正想要去写的东西。不是运用流于表面的技巧,而是通过故事的灵魂,去撼动读者的心。
实际上,在这部作品之中,不止桂香。很多角色,都是白鸟士郎的缩影。虽为天才但迷茫无助的九头龙八一,不顾父母意见偷偷跑来拜师的雏鹤爱,通过“将棋”与已故父母联系在一起的天衣,无论如何都想追上师弟却终究只是普通人的空银子,逐渐跟不上时代,被年轻人追赶上的清泷钢介九段......白鸟士郎理解着职业棋士的人生,他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人生,然后,他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化成文字,再通过故事的形式传递给世人。所以,在《龙王的工作》中,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写作技巧或让人眼前一亮的文笔。但是,故事中所蕴含的灵魂,却是能够让很多人感同身受的。
所谓天才,其实也只是普通的人。白鸟士郎借天才的故事寻找着的答案,或许,也是每个人都有在寻找着的东西吧?
如今,他已经找到了吧?所以,就有了这本《龙王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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