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没有感觉，这次小鱼真实地意识到自己和董子浩身份的不同。眼前这个只吃凯撒色拉喝矿泉水的大男孩，和吃牛排的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小鱼沉默了一会儿，她有些伤感。
董子浩似乎意识到小鱼的情绪不对，他淡淡地说：“我只是想出去闯一闯，文学社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不适合我。”
“嗯。”
小鱼知道别人眼里可望不可及的稳定，在董子浩看来只是束缚。他和小鱼的生活起点，完全不在一个高度。
“其实我就是到外边去看看，如果不行的话我再回来继续上班好了。”
小鱼不解地问：“你还能回来吗？”
董子浩大手一挥，说：“我当初怎么进来的，以后只要想还是可以一切照旧的。”
反应过来的小鱼，才发现自己刚才因为太吃惊竟然忘记董子浩这位大少爷，是陈总编也要给几分薄面的人。
小鱼勉强笑了笑说：“真羡慕你，可以活得这么轻松。”
“不用羡慕我，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
“对啊，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多元化看待现在的市场形势。纸媒虽然还是占据主要渠道，但网络媒体已经越来越引起年轻人的注意。”
“你换个思维思考，随着这些年轻人进入社会。他们慢慢会成为消费的主体，那他们热爱的网络化时代也会成为一种时尚。”
“虽然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不过我觉得将来肯定大有发展潜力。”
经过董子浩这么一点拨，小鱼觉得可以好好琢磨琢磨。
董子浩继续说：“现在大家都在商店消费，买书看。其实在欧美已经有人在网络上写文章，并且把这个当成自己的职业。”
“自己在网上写？”
“对啊，因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才能。不用再受出版社和编辑的制约，国外把这群人称为自由撰稿人或者是网络作家。
“那网上写文章，不是没有稿费吗？”
又咬了一块牛排的小鱼，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她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世俗的问题。
董子浩呵呵一笑，不过他没有嘲笑小鱼的意思。虽然从小家境优裕，但他不是那种不识人间疾苦的人，反而他对金钱很有概念。
而且在他看来无论是布衣还是权贵，只不过是自己手握的资源不同，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大家一样都吃五谷杂粮会生病，一样会生气吵架闹情绪。
生在什么样的境遇，做什么样的事情。
这才是阶层与阶层之间最大的区分。
董子浩解释道：“在国外这种自由撰稿人可以通过阅读量来赚取费用，换种说法就是完全凭作品来养活自己。”
听到这、小鱼咋咋舌，她完全不能想象失去朝九晚五的工作，没有那份稳定收入之后，自己的生活会陷入什么样的困境。
不提她自己，就是她爹妈。
估计都要把她拧起来，狠狠抽一顿。
小鱼有些后怕地摇摇头，董子浩一本正经地说：“我先去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帮你探探路。”
小鱼其实挺佩服董子浩身上的那股冲劲。
“董子浩，加油！”
“还用你说？”
“可是我能八卦一下，你这次离家出走的原因是什么吗？”
“什么鬼？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离家出走？”
“你逃离家里帮你安排的舒适圈，不就等于是离家出走吗？”
董子浩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如若换成平常，他肯定懒得回答小鱼这种刨根问底的问题。可离别在即，罢了、反正小鱼也是那市侩、爱搬弄口舌之人。
董子浩叉起一块绿油油的色拉送进嘴里，小鱼见状嘟囔地说：“大男人吃的和兔子一样，你和薇薇安怎么都喜欢吃这么素的东西？明明你们两个人都不胖，整天把自己搞得像是在修行。”
小鱼说完，还不忘嫌弃地瞅了一眼那盆让她食欲全无的色拉。如果让她大中午就吃这个，她下午就敢不顾一切的罢工。
董子浩懒得理会小鱼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他不屑地说：“关你什么事，这叫自律！”
“行、当我没问，那你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啥？”
“我呀、哪怕就是十年、二十年后我即便做到总编那个位置，在他们看来都是站在祖辈的肩膀上轻而易举获得的成就。”
小鱼扯扯嘴角，信息量有点大。
对她来说，别说总编。
就是主编，那也是高升。
“董子浩，你这话太高深了。你的意思当总编都是应该的，那你家到底是什么皇亲国戚啊？”
小鱼有些后怕地拍拍胸脯，故作谦卑状地说：“董少爷、我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对您多有得罪，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滚、赵小鱼，我是那样的人吗？要我是那样的伪君子，你早不知道死几回了？”
“也是哦，你还真不是喜欢斤斤计较的人。”
“算你有点眼光。”
“不对，你上次说你奶奶邀请我去你家吃饭？天了、董子浩，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董子浩看到这条后知后觉的小鱼终于开窍了，得意地说：“反应过来了，呵呵。”
小鱼再一细想，连忙摆手说：“还是免了吧，估计你奶奶非富即贵。让我这平民百姓去见那样的大人物，我腿都要发抖的。”
“你……，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我干嘛要有出息？”
“拜托、你连白邱都见识过了，我奶奶有什么好怕的啊？”
“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小鱼张张嘴，最终选择闭上。
她当然不能告诉大男孩，她硬着头发去见白邱其中一个很重要的隐情就是，她不能辜负李佑珹对自己的期盼。
为了这份厚爱，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义无反顾在所不惜。士为知己者死，小鱼觉得自己应该也算一个。
这也是小鱼她能为那一段无疾而终的遇见，能唯一做到的事情。人生总会有那么那么一二次不计后果的勇敢，因为值得。
董子浩不甚理解，揪着小鱼非要问个明白。
小鱼只是推脱说：“我这人社恐，也不会说漂亮话。能不见人，就别让我见陌生人。白老师是陌生人，万一处不来也没什么损失。”
“你奶奶不一样，她是你的长辈。”
小鱼的话似乎有点道理，好像又没道理。
董子浩盯着表情淡淡的小鱼，有时候她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样。明明把金钱看得格外重，却又不完全醉心于名利之中。
她也并不是无欲无求，感觉她心中自有一番乾坤在指引她前进。只是董子浩不明白，这个性情倔强女孩内心的执拗到底在哪里？
其实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
除非你穿上她的鞋子走来走去。
董子浩心中的谜底，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正因为这种看不情楚、道不明白的情怀，让这个大男孩在两个人的关系上迟迟不敢迈出更近一步的勇气。
小鱼终于把最后一块牛排消灭后，她问到：“你什么时候辞职，最后走的那天我给你饯行。”
“等我把辞职报告递上去，再审批交接手续办齐全，有可能正好是你出国的那段时间。”
“这么巧？”
“非常有可能。”
小鱼大气地拍拍桌子说：“没事，等我回来我们再聚。反正都在一个城市，想见面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董子浩点点头，他有预感他和小鱼的缘分绝对不会就此结束。
饭后，两人一起慢慢溜达回办公室。
小鱼随口问了句：“你创业的事，你家里人支持吗？”
“不能说支持，只能说不反对。”
“这话怎么讲？”
“反正我还年轻，他们觉得我出去闯一闯也不是什么坏事。”
“董子浩，你还挺幸福的。”
“不能算幸福，只能说我有重头再来的资本。不够怎么说，我还是蛮感谢家里人对我的支持。”
小鱼由衷地说：“我羡慕你。”
“在不久的将来，你也有机会做你自己。千万别放弃，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小鱼甜甜一笑说：“谢谢，我加油！”
当所有的繁华与惊喜落定，事情就回到最初的原点。这天下班之后，愁眉苦脸的小鱼死死拽住董子浩早已归心似箭的手。
“警告你、放手。”
“绝不。”
“赵小鱼，有点出息行不行？”
“拜托，和我一起想想。将来的某一天，如果你需要我仗义相助的话，我绝不含糊。”
董子浩斜着眼睛用不怀好意的语气说：“这可是，你说的？”
小鱼举起一只手说：“我发誓。”
可是在不久之后的将来，小鱼就被啪啪打脸。
董子浩在心中合计了一下，再看看小鱼一时半会打死都不会放开的手，还有那张生无可恋的脸，再纠缠下去不明真相的同事们估计都要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大男孩把心一横，说：“我去个卫生间，十分钟后小会议室见？”
小鱼将信将疑地盯着董子浩说：“你不会趁机尿遁吧？”
脸上一阵红的董子浩，随手把自己那个荧光绿的潮包往赵小鱼的位置上一扔，气呼呼地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有了“人质”在手的小鱼，大方地说：“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董子浩没好气地白了小鱼一眼，转身就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自知理亏的小鱼，赶紧溜去茶水间泡两杯热茶端进小会议室等董子浩。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董子浩就推门而入。
他第一句就是：“我就给你半个小时，想不出别怪我。”
小鱼本就有些心虚，于是她抓紧时间赶紧问：“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我干吗要去想这个，我自己手上的事都忙不过来。”
“你……”
“不过你《鬓边腮红海棠来》，是不是受了《丰乳肥臀》这本小说的影响？”
小鱼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有一点联系。
她那段时间闲暇时确实在翻这本小说，可以说是边看边写自己的小说。
一看小鱼这若有所思的表情，董子浩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于是他中肯地说：“早些年市场上确实刮起过这样一股流行风，不过现在大家的审美正在逐渐变化。早期很多作者都受影响，喜欢往这个方面靠。”
“小鱼，你尽量往大气的方向靠。”
“大气？”
“你的主题是舍小爱、求大爱，一对恋人在乱世之中为了革命事业各自放弃爱情，一心为国效力。最后革命成功沧桑巨变之后，在海棠树下重逢的感人故事。”
“所以呀，你要突出大爱。”
小鱼嘟起嘴巴叹了一口气，一筹莫展。
董子浩也没再说话，两个人各捧一杯热茶陷入头脑风暴的沉默中去。
过了一会，小鱼说：“你觉得《鬓间依旧海棠红》怎么样？”
董子浩点点头，说：“比之前的好，可还是不够大气。”
“哎。”
小鱼茫然地看着董子浩，眉头紧锁。
董子浩慢慢幽幽地说：“你觉得《海棠依旧笑春风》如何？”
小鱼琢磨了一下，认可地说：“比我想的强，有意境也切合主题。春风可以泛指革命成功，也可以是男女主人公迟来的爱情。”
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鱼拿笔在笔记本上迅速地记录，然后她灵感一现说：“要不干脆一点，直接就叫《海棠依旧》。”
“也可以，四个字的书名在封面设计上比较方便设计师排版。”
“董子浩，这个你也有研究？”
“当然、写文章是一回事，如何把文章推出去也是一门学问。这也是我想自己出去闯闯的原因之一，待在文学社里接触的都是单方面的文章。只有走到外边才能有机会接触到整体流程。”
董子浩肯定地说：“会写的文章的人不一定会营销，会营销的人不一定会写文章，但如果两者都具备的人，是不是很厉害？”
小鱼连忙点头表示说：“赞成，这样的人简直可以封神！”
“所以，我想把每个环节都摸透。一个好的自媒体号，它背后的操盘手就必须是这样的人。起点市场、来源文学，再把二者提炼之后合二为一。”
小鱼忍不住给董子浩翘了个大拇指。
董子浩谦虚地说：“不过说、我是会说，要做起来太难了。不仅仅是时间、精力的问题，还要有耐得住寂寞的心，能看淡得失。”
“因为是新行业，当中肯定有摸爬滚打的过程。要不断尝试，然后在失败中吸取教训和经验。”
董子浩盯着小鱼苦笑道：“你还是祝我好运吧！世上路有千万条，这么一说我感觉给自己找了条最难的路。”
小鱼深表同情地说：“祝你好运，加油！”
09此刻小鱼对董子浩不仅仅是同情，更多的是敬佩。明明可以高枕无忧混日子，却偏偏要用壮士断腕的决心去改变证明自己。
这样的人，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就在小鱼还想继续表扬董子浩几句，谁知大男孩已经站起来走人。他边走边说：“半小时到了，我约了人先走了。”
小鱼也没再起身去拦着，一是董子浩毕竟是要创业的人，真的很忙。二是经过刚才的头脑风暴，她似乎找到一点头绪。
小鱼把自己关在安静地会议室里，顺着他们之前的思路在纸上断断续续地又划下几个名字。
这边从文学社出来的董子浩，确实是有事忙。
他约了房产中介去看办公室，他想租一个小小的空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虽说他家里空间很大，奶奶更是主动提出要把自己的书房让出来给他使用。
可毕竟两代人的生活作息不一样，这次董子浩是抱着吃苦到底的心态去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事情。
到时候看到自己熬夜、作息不规律之类的事情，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长辈们必然会心疼唠叨。
所以董子浩掏出自己工作几年的积蓄，决定去租一个小房子。虽然他手里有一张卡，密码就是他的生日。那是前几天和爷爷奶奶讨论创业离职计划之后，他们塞给他的创业基金。
其实他一开始是想拖着小鱼陪他来看看，可看那条小鱼自己都自顾不暇。董子浩体贴地想：“算了吧，等以后稳定之后再叫她。”
董子浩和小鱼就这样在各自的领域忙碌着，偶尔的交集点就是汇报一下彼此的进度，再互相打气鼓励一下。
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小鱼帮董子浩加油，高冷惯了的大男孩不习惯感情外露，顶多就是在旁边默默听听小鱼的唠叨。
小鱼越来越喜欢唠叨，为什么？
白邱可不是普通人，不然也就不是白邱。
小鱼修改的稿件，来来回回都三次了。
每次都能有不同的意见提出来，都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小鱼已经快被折磨得要抑郁了。
这天耷拉着脑袋的小鱼，凑到董子浩旁边有气无力地说：“你说这白老师精力怎么这么旺盛，时不时都能冒出新的想法。这才刚刚开始，我都不知道那些在他手下呆了那么多年的作家是怎么熬过来的。”
董子浩冷冷地说：“人家李佑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小鱼吓了一跳，不知所云地问：“这和李总编有什么关系啊？”
董子浩无语地瞅了一眼小鱼，然后说：“你不会不知道李佑珹的第一本书就是从白邱手里出版的吧？”
小鱼惊呼出声：“啊？”
“董子浩、我还真不知道，我一门心思都在修改稿件上。你不提，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董子浩和薇薇安一样，都是深藏不露的聪慧之人。
而且他们的共性就是；待人看事有种浑然天成的早熟，既周到又全面。因为家学，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又让他们的思想高度异于普通人。
有些在平常人眼里天理难容的事情，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天经地义。
换句话说——他们都是深处世事，活得太过明白之人，所以董子浩见到薇薇安第一眼，对她有种出于本能的吸引。
董子浩在小鱼嘴里初次听到白邱这个名字时，就细细地去探寻过这个出版界教父和小鱼背后的渊源。
抽丝剥茧之后，他看到李佑珹这个纽带。
他又回想起年前，他载小鱼一起去参加年会在地下停车场与李佑珹偶遇的场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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