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祸从天降,无数天兵天将、菩萨佛陀皆尽立于花果山虚空,披着除魔卫道、还朗朗乾坤一个清明的无耻外衣残忍的进行着无情的杀戮,最终以无尽大法力夷平了花果山。花果山没了、猴子猴孙没了,抱着你冰冷的尸体在我的怀里,自此我的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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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一石胎,亿万年来受天真地秀,集日月精华,最终得以化形为五官皆全、四肢具健的灵猴。我知道这亿万年来的时光轮转里,有一株小草始终在我身边,傻傻的你始终对我不离不弃,可对此我始终嗤之以鼻。
我天生地长,心也是磐石所凝,本以为此生“情欲”二字与我无关,然而你的执着、你的啰嗦、你这亿万年来的不离不弃最终却令我顽石之心融化,可我是战天战地战众生的齐天大圣,那儿女情长的“矫情”却始终让我不自在,所以,这份难以启齿的情感我始终放在心底。你对我抱怨,我不在乎你,可“纵然三千江河倒流,阴阳乾坤倒转,我亦视你如命”这句话却深深刻在我心底。
然而,我上战天,下战地,中间战终生,但手中的棍子却是敌不过那漫天仙神诸佛的伪善笑脸。那是一把刀,一把能取我性命让我防不胜防的刀。我始终不知道,我却早已成为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他们安排我取西经,我不愿,可我高估了自己手中的棍子,它并没能让我得偿所愿,它更没能护住我始终想要守护的你。
记得有一天,一个头顶肉髻、眉间佛痔、笑容慈悲的佛陀对我说:“猴子,你想不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想啊,我如何能不想和你在一起啊?我做梦都想将你揽在怀中,在你耳边厮磨,轻轻告诉你“我爱你”,可我身为齐天大圣的那可笑的高傲却始终没能让我放下那所谓的面子,我以为他有办法,所以我答应了他的事——取西经。
我早该想到的,他们只是一群没有情欲的、只会站在九天俯瞰蝼蚁的仙神佛陀,他们并没有告诉我需要我斩断七情六欲。但是他们却是悄无声息地帮我完成了。可我恨欲狂,他们屠戮了花果山、他们残忍地杀害了你,他们让我没有了家,他们让我完成了由神入魔的蜕变。
感受着怀中你的尸身散发出的极致冰冷,轻轻抚掉你嘴角溢出的血液,长满毛发的手温柔的抚摸着你苍白的脸颊,这一刻我泪流满面,我缓缓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你的双唇,我后悔了,若我不是齐天大圣,若我只是一只山林间跳跃的野猴子,我们是不是可以此生长相守?
缓缓放下你的尸体,我擦掉眼中的泪水,深情的看着你,温柔的说道:“娘子,等我,夫君很快下去陪你,你要等我啊,乖。”
“斩尽七情?断绝六欲?尔等为何要杀她?她是无辜的,尔等自诩普度大众的仙神佛陀为何却要杀她?”看着立于花果山虚空的一众仙神佛陀,我平静地说道,只是言语中森然的杀意却冲天而起。
只见那头顶肉髻、眉间佛痔、笑容慈悲的佛陀对我说:“猴子,斯人已逝,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呵呵,一念放下?吾只有她一人,汝让吾放下,汝让吾如何放下?万般自在?无她,吾如何自在?”指着你的尸身,我对那个无耻的伪佛吼道。
“汝是大慈大悲的佛,拈花一笑,可吾又怎能如汝剃度终生一念放下?汝是渡厄万般的佛,可枉顾情殇,却亲手断了吾这三千情丝。汝是众生平等的佛,渡厄众生,可又为何容不下她?”
那伪佛只是面带笑容地说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且佛渡有缘。”
我无法想象,他是一尊受世人崇敬的佛陀啊,他是如何能对着自己亲手造下的杀孽而面带笑容的坦然以待的,这就是凡人们所遵从的佛吗?
“可禁爱若是与佛有缘,那汝,吾要之何用?汝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坐享众生朝拜,可渡厄却择缘而渡。”
“呵呵,佛渡有缘?可在吾看来,不过是尔等尸位素餐的借口罢了。汝在逼吾入魔。汝说佛不渡魔便不为佛,可魔又从何而来?难道不是尔等高高再上自诩绝情绝爱的无上仙神佛陀所纵容的结果?”
“她无缘于佛?佛不渡她,那吾便成魔予她自渡又如何?”
霎时间,我全身金色的毛发瞬间变得漆黑,浑身散发着充满邪恶的魔气,一条金色的棍子被我从耳中抽出,对着那漫天仙神佛陀,我倾尽毕生修为一棍子挥出,只见一道充满着极致杀意的魔气向着漫天仙神佛陀冲去。
在那漫天仙神诸佛抵挡那魔气的瞬间,我知道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能使出的全力一击,过后我便会被那些仙神诸佛所擒,但我不能,我无法忍受此生只是守着你尸身的孤独,于是我便裹挟着你冰冷的尸身逃往轮回渡口。此生若不能与你相守,那我唯有陪你轮回。
可当我到达轮回渡口时,那漫天仙神诸佛却携着亿万信徒堵我于轮回渡口,他们斩我轮回之道,阻我三千世界寻你。他们以无上大法力将我镇压于暗无天日的须弥芥子。
他们对我说:”你若轮回便会魔化芸芸众生,便会血腥屠戮众生。”
“呵呵,魔化芸芸众生?血腥屠戮众生?世人皆知,这不过是尔等迷惑众生的借口罢了。”
我当然不能看着你与我在那暗无天日的须弥芥子蝇苟而不能轮回,于是我对他们一声奋力的大吼。而当我以残破身躯奋起反抗打破极乐宁静之时,他们却宝相庄严,口吐莲花,告诉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您还是那么无耻,我虚伪的佛。你说,因爱,她,与佛无缘,枉我佛前三千长跪,你宁渡三千唯独却不愿渡她,当你向她挥下屠刀之时,你可曾给过我回头的机会?当你断我轮回、阻我寻她之时,那时的你可曾给过我立地成佛的机会?”
“打破极乐,重塑魔渊,总好过你这狗屁真言编制的虚恍极乐。”
“为爱入魔,总好过你这绝情绝爱、表里不一、口腹蜜剑的佛。”
可佛终究是佛,佛念通达极乐,坐莲漂浮,吟诵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手中棍子的长度终究是难以抵达佛的须弥,
“可虚伪的佛,你记住,我魂飞湮灭并非你佛法渡我,而是我甘愿为她入魔的代价。”最终我只能遗憾地揽着你的尸身化作点点星光,一丝不剩。
倘若还有来生,我定做一只山间跳跃的野猴子与你相守那短暂的守候,定不愿做那不死不灭的齐天大圣。
倘若还有来生,我定然不再与你相识,我那顽石凝结的心也定不会被你融化,这样也不会让你轮回难入。
遇见你,我便收起了生人勿近的锋芒,仔细,认真,干净,纯粹地爱着你,比爱我自己还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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