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意外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只是消失的时候消失的太过惨烈。
她曾用长久的岁月忘记,也都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忘记了。
谁知道,原来只需要稍稍的提醒,那些画面就会清晰的在脑海中浮现,一点点要模糊的意思都没有。
秦子心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十五岁的时候,在她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从高楼坠落的八年后,母亲也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在她面前闭眼。
办完丧事后,有一段时间,并没有人愿意收养她,虽然只需要三年,她就可以自己生活,但是即便只有三年,也没有人愿意冒险收养她这个会克人的麻烦。
特别是在知道,自从父亲过世后就连糟变故的家里,的确没什么积蓄之后,更是避她不及。
就是在那一段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日子里,她遇见了这个男人,一个脸部毁容严重,不止有刀伤,还有大面积的烧伤痕迹的男人。
他就坐在她常回家的路上一个大桥的底下,很多行人等不及红灯的时候会从桥底的路穿过,她那天就是。
那个男人穿着破烂,头发虽然不长却很凌乱,整个人脏兮兮的,而且他根本没有掩藏他那张脸的意图,任谁去看都会觉得骇人。
跟她一起走桥下路的很多人,看见的一瞬间,就远远的躲走,有抱着孩子的更是走的快些,因为稍微慢些让孩子看见,绝对就能听见大声哭嚎的声音。
那个男人看见来来回回的行人的动作,不疯癫的笑也不激动生气,就是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的,来来回回的,看着行人走过,直到对到她的。
他们对视了很久,还是她走到男人面前,两个人并肩看了很久的行人,直到夜幕黑沉,除了他们再也没有另外一个人出现。
男人看向她,眼睛里面没有一点点的温度。
“你不怕。”
秦子心记得叫做秦优的自己回答的时候也没有多少热情。
“我为什么要怕。”
男人似乎对她有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兴趣。
“你想死吗?”
她毫无起伏的回答。
“不想。”
“哦。”
那场对话就那么结束,他们并没有更多的交谈,只是她走的时候留下了自己已经凉透的晚饭。
之后连续一个星期,她每天放学都会从大桥下走过一遍,每天他们会互相问一个问题。
作为陪自己聊天的报酬,她会给那个男人一顿晚饭。
他们从未问过对方的姓名,因为他们的对话不需要名字。
直到第七天的晚上。
男人问她:“你无聊吗?”
她想了想:“无聊。”
男人说:“我明天就不在这里了,作为你请我吃饭的报答,下次见,我会尝试让你不无聊。”
男人说这话的还是没什么表情,或者有一点吧,他的那张脸也看不见。
她不曾问,如果再也不见的话会怎么样。
第二天,桥下众人疯传的怪人没了踪迹,而她也在不久后被大姨接走,她用自己唯一拥有的父母留下的房子换取了这个亲人三年的抚养以及上大学的学费。
再次见到男人是一年后,他的脸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穿着昂贵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他身边的人明明连看都不敢看他,但是却不敢露出一丁点恐惧或者鄙视抗拒的表情。
她一点都没有惊讶,因为遇见他的第一面,他的身上也是一件西装,虽然已经破烂,可她还是从破烂的布料认出了价格,多亏妈妈在未过世前“严格”的教导,她对这些昂贵的东西并不陌生。
她没有无缘无故的热情,她是因为好奇,这点好奇让十五岁的她,突然来了那么一点温热的情绪,停下了脚步。
男人就站在她租的房子门口,10平的空间,够她睡个觉。
“又见面了。”
“恩。”
“你无聊吗?”
“无聊。”
“那跟我走吧。”
她从10平的小屋被人带走,没有任何人知道,男人没有耽误她的学业,但是却的确带她见识了她之前未曾经历过的人生。
一个月,她踏足了这个城市最昂贵的所有的场所,难免也碰到一些熟人,难免会有一些流言。
她不知道大姨或者其他的家人有没有辗转听到过什么,反正她没有接收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指责的询问。
所以,她不在乎,显然,男人也不。
但是她并未跟男人发生任何的关系,别说那些流言中被毫不客气指责的所谓肮脏关系,其实就连最单纯的关系都没有。
他们甚至仍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只是偶尔男人会跟她一起在房间里面发呆,谁也不干涉谁,也不去询问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记得清楚,这一次不是七天,是三十天,整整三十天。
第三十一天的上午,星期天,她不需要上课。
早饭之后,男人特意整理了自己一下,他的衣服上一个褶皱都没有留下。
她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被叫住。
“这些生活,你觉得有意思吗?”
“没有。”
“你仍旧无聊吗?”
“是。”
“真遗憾。我果真还是做不到。”
他的语气,他的表情,他的肢体,他的所有都没有表现出遗憾的意思。
只是,他又说了一句话,那个冰冷的男人,却真的从眼睛的深处透露出一点羡慕的情绪。
……
秦子心猛然瞪大眼睛,不,她的确忘记了一些事情,她的确没有忘记七天和三十天的所有,以及第三十一天下午惨烈的意外结束。
但是,他忘记了男人第三十一天上午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是那个男人对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我有一个弟弟,他娶了一个很善良漂亮的妻子,如果是他们,肯定能做到我所做不到的。哦,他们现在还有了一个孩子,那是个很好的孩子,也是个幸运的孩子,因为他现在是弟弟的孩子。有一天,也许你也会遇见他们,也许你就会觉得活着很美妙而不是无聊了。”
她当时的反应是什么,冷漠的哦了一声,觉得这话完全跟自己无关,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再然后,在下午,被一个漂亮却疯癫的女人拉到流了一地血的男人身边。
她的记忆终于完全补全。
秦子心没忍住,在复杂的心绪间,一点点,一点点的笑开:原来如此,缘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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