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新帝登基。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一名神秘人偷偷潜入冷宫，将我迷晕掳走。
身为安国唯一的公主，我的失踪想必无人在意。因我生在冷宫，长在冷宫，毫无存在感。
自母妃离世之后，父皇就一病不起，缠绵病榻，约莫过了半年，便驾崩了。
我曾经以为，父皇既然多次深夜徘徊在母妃寝殿之外，应当是对我母妃有情。
现如今看来，是我想的多了。
他似乎忘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还住在寂寥的冷宫里。
哪怕他有对母妃有丝毫的愧疚，也不会一句关于我的口谕都未留。
最是无情帝王家。
如今我倒是庆幸自己被人掳了去。
不然还真是不知，玄清做了皇帝，她的母后会如何处置我。
1.
我刚睁开眼睛，耳边就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惊喜的喊道：“你终于醒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我警惕的看着她：“你是何人？”
她笑的一脸灿烂，拍着胸脯说：“我叫阿夏。夏天的夏。”
我缓缓撑起身体，想要起来，她急忙上前扶住我。不经意的低头间，看到身上的衣衫，我心头一惊。
“这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阿夏点点头，“我见你衣服都湿了，就帮你换掉了。你放心，你的衣服我已帮你洗过了，晾干之后就可以穿。”
她许是看到我眼中的戒备，又解释道：“你别怕，我可是好人。是我秦昭哥哥在河边救了你，他不便照顾你，所以将你带来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家，我们村子叫尾花村。”
尾花村，我默念了一遍，心中窦疑丛生，到底是谁掳了我？为何没杀我，反而将我丢弃在这里？
脑中思绪纷杂，一双捧着粥碗的手出现在我面前。
阿夏说道：“你肯定饿了，我娘熬的粥可香了，你快尝尝吧。”
她眼中的单纯和希冀，让我无法拒绝， 接过她递过来的粥，我却迟迟没有入口。
肚子在这时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她噗的一声笑了。我面色微红，胸口一叹，罢了，端起粥小口喝了起来。现下这境地，旁人若要害我，防也无用。
“姐姐，你是哪里人？怎会一个人躺在村口的小河边？”
阿夏托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我微微一怔，摇了摇头。“我忘了。”
“啊？那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
我想了想，对她说：“阿颜。我叫阿颜。”
阿夏的父母很善良，听阿夏说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之后，便收留了我。一直到第二日，我才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秦昭。
他肤色略黑，面容坚毅俊朗，有着浓浓的眉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大约平时是个不苟言笑的，眉头不自觉的总是皱在一起。他身量虽大，因着匀称，倒也显得有几分儒雅。
听阿夏说，秦昭是他的堂哥，父母早亡，他十来岁就入了军营，后来天下太平了，就回了村子，一个人住在山上。秦昭向来独立独行，除了阿夏家，平时并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
吃饭时，我举起杯子，以茶代酒，特意感谢了他的救命之恩。
秦昭抿着唇，嘴角微勾，这不知算不算上是笑。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我看到他耳根，竟有些发红。
阿夏插言道：“哥哥向来话少，阿颜姐姐可不要介意。”
我笑笑说：“无妨。”
大概上过战场的原因，我总觉得秦昭身上有一股杀伐之气。
直觉告诉我不要招惹他就是了。
2.
在阿夏家住了几日。我不好白吃白喝，跟着阿夏娘做起了女红，让阿夏爹拿到镇上的集市换些银钱。
阿夏娘对村里人说我是她远方表妹家的女儿，家乡闹灾了，只剩下我自己，便来投靠了她。自此村里人看我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怜悯。
阿夏爹特意从山上砍了竹子，将阿夏的床加宽，我与阿夏同住，他也就不必日日在秦昭那里将就了。
“你那哥哥，长的还挺不错。身材嘛，也算可以。在这村子里，勉强是绝色。就是性子冷了些。”
我和阿夏蹲在后院的石阶上，一边看阿黄追着邻居家的猫撕咬，一边给村里的男子排行。与阿夏处的久了，我觉得自己似乎什么话都敢说了。
“那是。你都不知道，整个尾花村暗恋我哥哥的女子，都要从山上排到山下了。”阿夏一脸的难掩的得意。
我将话锋一转：“你那个未来的相公也不错，很是优秀，若不是和你定了亲，追他的姑娘估计也要排着队了。”
“胡说什么，什么未来的相公，阿颜你真不害臊！”
阿夏听得直跳脚，作势要来捏我的脸。
我大笑着边跑边回头看她又羞又气的样子，没看到有人迎面走来，当我转头看路时，已经撞了上去。
我仰起头，捂着鼻子，哀怨地看着秦昭。他的胸膛真硬，我的鼻子都疼麻了，眼中有泪隐隐想掉下来。
阿夏急忙跑了过来，看到我指缝中渗出的血，惊呼道：“阿颜，你鼻子流血了。”
下一刻，我的身体突然腾空。
意识到是秦昭将我抱起之后，我本想奋起挣扎，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只能乖乖躺在他怀里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遮住脸。
这件事后，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了，秦昭抱着阿夏家住着的那个阿颜姑娘，急急忙忙的跑了半个村去刘大夫家看伤。
阿夏、阿夏爹和阿夏娘三人，将我围坐在中间。
阿夏笑的一脸鸡贼。
阿夏爹语气凝重地说：“此事我定会让秦昭对你负责，不能平白污了阿颜你的名誉。”
我听得心里直哆嗦。
“其实我并无大碍，本来大夫也不必去看的。我现下也好了，他也算负了责任，大家都是亲戚，就算了吧。”
阿夏爹一拍大腿，大声说道：“绝不能算了！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之下他抱着你在村里横行，村里人可都看着，他必须娶你！”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阿夏爹，他怎的如此激动。
阿夏娘也劝说道：“阿夏比你小都已经定亲了，你若没有婚约在身，秦昭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虽说他年龄稍微大了些，也是那些年从军打仗给耽搁了。依我说，大一些更会心疼人，知冷知热。不过，这事儿啊，还得看你的意思，你好好想想。”
“叔叔婶婶，可问过秦昭的意思？”
“这还用问吗？他自是求之不得。”阿夏爹说的甚是笃定。
我坚持道：“我知你们是好意，但这事还是要问一问秦昭的意思。”
于是，阿夏爹火急火燎地将秦昭叫来了家里。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很识趣地避让了出去。留我俩在家中单独说话。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我从未与男子独处过，手中的衣角都快绞烂了。
但看他双拳紧握，正襟危坐的样子，我若不开口，怕是要一直这样坐下去了。
我心一横：“你当真愿意娶我？”
或许没想到我会问得如此直接，他面露讶然，耳根红透，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求之不得。”
我心里一咯噔，还真被阿夏爹说中了？
“为什么？就因为你抱着我去看大夫被村里人瞧见了？”
“若我说心中有你，你可会信。”
我摇了摇头，谁会把一个见过几面的人放在心上。
他垂眸半晌，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旋即又抬起头说：“阿颜，我想护着你，一生一世。”
我并不信他的话，但我想找个相公成家。一直住在阿夏家，不是长久之计。我这个年纪，是该嫁人了，然后在这个村子里就可以有家人有朋友，过着平凡又平静的生活。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乐颜公主，只有村妇阿颜。
我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了口气说：“我的相公，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相公。你能做到，我便嫁你。”
3.
我与秦昭要成亲的消息一传出去，整个村子都炸了。
有人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也有人说秦昭这棵老铁树，终于开了花。
还有不少姑娘暗自神伤。
成婚那日，几乎全村的人都被秦昭请来了。阿夏爹为我俩主婚，婚礼上，阿夏娘和阿夏感动的抱头直哭。
礼成之后，秦昭执我手，立于堂上。
“今日我与阿颜大喜，请在座诸位做个见证，秦昭此生唯将阿颜一人放于心上，永不相负。”
盖头遮面，我没有看到秦昭说话的样子，但他的手将我攥的很紧。手心的濡湿，让我不由得抿唇一笑。
宾客散尽后，我看着他缓缓走来的脚步，胸口有些窒息。
“阿颜。”
秦昭轻轻唤了一声我的名字，揭开了盖头。
他饮了酒，眼中却无醉意。只是饱含情意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脸上发烫。想用手将他的脸推向另一侧，却被他捉住，把我的手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脸上。
我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这秦昭，平日里看着倒是本分，今日怎么如此撩人。
“你醉了。”我语无伦次的说一句。
“今日我不会醉。”
说话间，他离我越来越近。
我被他挤到了床边上，再是避无可避。他声音有些嘶哑，嘴里喷出的热气洒在我的耳朵上，痒的让我忍不住伸手去抓。我一转头，嘴唇刚好擦过他的鼻尖。
他浑身一震，像是被人点了穴。而我明明没有饮酒，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阿颜......”
他面色潮红，欲言又止。我却懂了他的意思。
春宵一刻值千金，当尽欢时且尽欢。
成亲之前，我暗自想过，与男子同住，还要坦诚相待，届时一定尴尬至极。
却不想，原来情到浓时，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秦昭着实待我好，每日变着法做好吃的给我，总能引我连连称赞。普通不过的食材，也能被他做出美味。嫁他不过月余，我的腰围几乎宽了一圈。
适逢阿夏娘带阿夏来找我，说王家找了媒人上门，两家定好了日子，下月十六宜嫁娶。让我明日陪她们一起去集市，为阿夏添置嫁妆，我爽快的应下了。
傍晚秦昭回来时，怀里鼓鼓囊囊的，不知藏了什么，还故作神秘用外袍掩了去。
“今日在山中打猎，恰好遇到，想着你会喜欢，便活捉来给你养着。平日你若一人在家，也不至于太过无趣。”
他竟捉了只兔子来，我心中很是欢喜，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一吻，算是礼尚往来。
收买人心这种事，我也是会做的。
秦昭杵在原地，半晌未动。直到我喊他吃饭，他才回过神来。
“今日阿夏和阿夏娘来了，我便向阿夏娘请教，做了这些菜。这些日子，相公不仅要赚钱养家，还要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实在辛苦了。”
说完，我贴心的为他夹菜，他却迟迟未动筷。抬起头，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我看，眼中晦暗不明。
“怎么？”
他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他说：“阿颜，不必如此，你不必为我做任何事，也不必讨好任何人。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我心甘情愿，我只要看见你笑，就觉得做的一切都值得。”
他说的很深情，但深情总是容易被辜负。就像我的母妃。
“我为你做饭，夹菜，难道不能是因为心疼自家相公？”我歪头看着他。
“真是拿你没有一点办法。”他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嘴角挂着笑。
那自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我心中嘀咕道。
饭后秦昭突然问我，是否想要搬到村子里去住。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搂过我的肩膀说：“从前我孤身一人，住在山上图个清静，如今我有你，只希望你能开心。你若是觉得山上冷清，我们便搬到村里去住。”
我心中一暖，想了想，郑重说道：“就住在这儿吧，这是我们成亲的地方，也是我们的家，我觉着这里很好。”
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胡茬扎的我痒痒，我突然使坏，用额头使劲顶住他的下巴，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笑作一团。
第二日和阿夏一起买完东西后，我将一块玉佩送给了她。那是我从宫里带出的仅有的值钱物件。
但我没想到，就是这块玉佩，为日后埋下了隐患。
4.
这是我在尾花村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下第一场雪时，我格外的兴奋。拉着秦昭一起在屋外堆雪人，堆着堆着就玩起了扔雪球。整个山里，回荡着的都是我的笑声。
和母妃一起住在冷宫时，也有过这样的雪天。母妃从不会放纵我玩雪，我知晓她担心我的身体，也并不忤逆。但总会在夜里偷偷起来，溜到院子里玩。
就是那个下雪的夜里，我见到父皇独自立在母妃的寝殿前，身上的披风落满了雪，他却一动也不动，就像我堆出的雪人。
山中冷冽，白日玩雪太甚，当天夜里我就起了烧，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秦昭用手背在我的额头试探温度。
不一会儿，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阿颜，我去找大夫。”
他的声音里带着心疼与自责。我的头很晕，闭着眼不想睁开，喉咙里像是被火烧着一样。
秦昭的脚步声很急，他肯定担心坏了吧，我总是让他操心。
听到门被扣上的声音后，我陷入了沉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坐在秋千上，母妃推着我，我荡的很高很高，笑的很开心。父皇就坐在不远处，为我们画像，他时而抬头望向我们，脸上带着宠溺而又满足的笑。
画面一转。
母妃躺在榻上，锦被上全是血。那是母妃的血！我想要喊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她的嘴角还在滴血，却笑着说：“颜儿，我的好颜儿，不要恨，要好好活着。”
“乐颜妹妹。”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我猛地转过头。只见玄清手里提着一只兔子，眼神阴戾的看着我。“回来吧，他给你的，我也能给！”
“啊！”我尖叫着醒来，全身都在颤抖，身上的薄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阿颜，阿颜不怕。”秦昭将我扶起，拥入怀里，轻拍着后背安抚我的情绪。“不怕，有我在。”
我抱着秦昭，泪水夺眶而出。
我这一睡，醒来竟已是翌日中午。
秦昭将屋里的碳烧的很足，我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只觉得浑身发虚。他将熬好的清粥端进屋里放在桌上，见他大步朝我走来，以为他想扶我下床，不想却被他横抱起。
他抱着我颠了颠，皱着眉说：“还是太轻了，病好之后，再多吃些才好。”
我勾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是不是人生病了，就会变的很脆弱。他的话，竟让我有些泪目。
我这一病，反反复复拖了半月才好。
这些日子为了照顾我，他几乎没有下过山，收入都要断了。昨日他又背了碳回来，说要和阿夏爹一群人去打猎，约莫要五六日才能回来。
走时秦昭再三叮嘱我，多穿衣物，注意身体。又故意凶巴巴的说待他回来时，一定要我把这些碳用完了。
我连连点头，依依不舍的将他送到门口。
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他长长的脚印。他一步三回头的望向我，见我依旧立在门口，便在原地驻足，不再往前走了。唉，我叹口气，回了屋子里。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自己了。
墙角的兔子正在啃着秦昭扔给它的半根胡萝卜，圆咕噜的眼珠子乱转。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从前在冷宫里，也是这样寂寥，如今却有些不习惯了。
今日已是第五日了，我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别人说的度日如年，大概就是我如今的情况。秦昭不在的日子，着实难熬。
心里估摸着，他明日应该会回来了，便将屋里仔仔细细收拾了一番。还将屋外他种的梅花折了一枝，找了好看的瓶子插上，放在屋内做摆件。我沾沾自喜，已经想到了他回来后惊讶的样子。
整理衣物时，我无意中发现柜中下方的抽屉里，竟有个暗夹层。一时间我有些诧异，却没有勇气去打开。
第六日，秦昭没有回来。
第七日，我将碳火烧完了。
第八日，我忍不住下山去了阿夏娘家。
我见阿夏娘正在门口站着，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心里便知道，他们都没有回来。
“阿颜。”阿夏娘看到我，眼睛一亮，急忙迎了过来。
不等我开口，阿夏娘就说：“别担心，有阿昭在，他们都不会有事的。定是有事耽搁，才回晚了。”
我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
我们刚进屋里，坐下不到片刻，外面就传来嘈杂声，有人喊着让阿夏娘出去。
我跟在她身后，如遭雷击。秦昭浑身是血，背上背着不省人事的阿夏爹。已经有人跑去叫了大夫，围着的人将阿夏爹从秦昭背上接下，阿夏娘流着眼泪跟着进了屋里。
他站在院子里，脸上粘着已干的血迹。
我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5.
他朝我走过来，脸上带着歉然的笑。
“我回来晚了。”
“你受伤了。”我的眼睛有些模糊。
“没有，阿颜，这是那些猎物的血。”
我将他的身体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很严重的伤，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他伸出双臂想要抱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垂了下去。我看向他落下的手长满了冻疮，只觉得心如刀锉。
我使尽力气将他紧紧抱住。
“阿颜，我身上脏。”
我不管。也不愿意再松手。
倘若这世上没有了秦昭——我不敢想。
阿夏由她相公陪着，着急忙慌的回了家。所幸阿夏爹也只是受了皮外伤，因为受到撞击才会晕倒。
他们本该在两天前就应该返程，却遇上了黑熊。一行六人，几乎都受了伤。
最后是秦昭冒死给了黑熊最后一击。
我听的心惊胆战，牵着他的手，不自觉又攥紧了一些。
秦昭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在家中静养。
身为娘子，我自然肩负起了照顾相公的责任。
只是每做一件事，他总要跟着我身后，甚是粘人。本来是我要照顾他，最后却事事由他善后。
“你最近有心事？”
他轻拥着我，低头问道。
大概今日太过漫不经心，被他察觉。我确实有心事，也不想瞒他，便说道：“我在衣柜的抽屉里，发现一个暗层。”
他好像并不惊讶，反而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打开，因为我想先问问你。如果你说不能看，那我便不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无意窥探，但心绪总是难平。
“阿颜，没什么不能看的。”
听我说完，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走到衣柜那里，打开夹层拿出来一个小包裹，转而递给了我。
我打开包裹，发现里面竟都是绣帕，材质不怎么样，但绣工尚可。我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些绣帕，像是当初我和阿夏娘交给阿夏爹，让他拿去集市上贩卖的绣帕。
我惊讶的问：“这是我绣的？”
他点点头。
“这不是都卖了吗？”
他又点点头，一副得逞的样子。
“我全都买了。阿颜绣的东西，怎能让旁人得了去。”
我苦笑不得。亏当时还以自己的绣品为傲，以为是凭借能力挣来了银钱。没想到都是被他一人买下了。
不对阿。
我调侃道：“原来相公那时便对我心生爱慕了？”
他眼角带笑的看着我。
“为夫确实，早已倾心于你。”
见他这般坦诚，我心情大好，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有秦昭在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冬天很快就结束了。
乍暖还寒时，阿夏来山上找我。她那贴心的相公一路相护，像极了宫里伺候娘娘们的宫人。
阿夏使起小性子来，很是难缠，她那相公也是个好脾气的，凡事都惯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算相得益彰。
“阿颜。”阿夏面露喜色，悄声说：“我有孕了。”
我几乎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肩膀让坐在椅子上，惊喜的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又看。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
阿夏难得羞涩的说：“才俩月呢。”
怪不得阿夏的相公寸步不离的跟着，真有心了。
我很为阿夏高兴，想着要为未出生的宝宝做些衣物，又嘱咐秦昭做张婴儿摇床。等将来孩子出生了，这些都能用得上。
“你若是喜欢，我们也生一个。”
“啊？”
猝不及防间，又被他轻而易举的将我横抱起。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柔情似水，让我很是痴迷。
大概是色令智昏，我真想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约莫三四天后，阿夏娘慌里慌张的跑来找秦昭，说阿夏出事了。
阿夏娘边哭边说：“他们小两口本来是去集市闲逛，谁曾想遇到一群官兵，见到阿夏就要抓，她相公见了就上前护她，结果被打成重伤，扔在了大街上。还好被村里人遇到，阿夏爹和王家人已经去了衙门。”
我听了几乎要站不稳，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怎么会有官兵不问分说的抓阿夏。她已有身孕，出了事可怎么办？
既是被官兵所抓，阿夏爹就算找到了府衙，他们又怎会轻易放人。
“相公，我们去救阿夏。”
秦昭一脸凝重，拿起院里的铁锹，走到那棵梅花树下，三两下便刨除一个木盒子。
他缓缓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把长剑。他拿起剑，目光却看向我。
“阿颜，你在这等我，我一定将阿夏带回来。”顿了顿，他又说：“等我回来再向你解释。”
说完，他拿着剑从我身边走过，和阿夏娘一起下了山。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感到有些冷。转过身，往山下的路早已没了人影。
我失魂落魄的推开门，走进了屋子里。这是我的家，现下看来，却十分可笑。
冷宫中被掳走那一日，昏睡前，我看见将我带走的人，手中握的，便是秦昭拿着的那把剑。
6.
门外传来沉重整齐的脚步声，我看向门口，有人将门从外推开，又轻轻合上。
“颜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他还是找来了。
我语气淡淡的叫了一声：“皇兄。”并不打算起身相迎。
他四处环顾了一下，自顾自的说：“着实委屈你了，居于此处。如今天下已平，朝政已稳，为兄来接你回宫了。”
“是你让人抓了阿夏。”
“阿夏？”他故作疑惑，又一副突然明白的样子：“你说的是那个怀有身孕的姑娘。都怪那群奴才愚笨，见她带着你的玉佩，便以为是你。不过颜儿大可放心，她暂且无恙。”
以为是我？他应该早就将我的一切都查清楚了，才找上门来。抓阿夏只不过是想利用我在意之人钳制于我罢了。他猜到秦昭不会坐视不理，就是要趁他不在，逼我回宫。可我回不回去，与他有何干系！他母后视我为仇，他亦要逼死我吗？
我隐隐有些怒意：“请皇兄放过阿夏。”
他笑道：“颜儿莫气，她就在外面。被人好生照看着，毫发无损。”
“你到底想如何？”
“为兄说了，今日是来接你回宫。”
“我已嫁人了。”
“那又如何？”他的语气不屑一顾。
那又如何？
“这里很好，我们夫妻恩爱，他待我极好。我不愿再回宫里。”
“哈哈哈！”他突然狂笑起来，厉声喝道：“真是愚蠢！可笑！夫妻恩爱？你可知是他将你掳走？可知他为何煞费苦心要娶你？”
他最后一句话，重重击在我的心上。
“你恐怕不知，先皇在位时，我朝有位将军，草民出身，少时参军，立下无数战功。后来，四疆俱平，先皇欲封他为王，不知为何，最后却不了了之，朝堂之上也再无其人。有人说他功高震主被先皇秘密处死，也有人说他解甲归田不问政事。这位将军名叫——秦昭。”
“秦昭这个名字，你应该很熟悉吧？”
我瞪着他，眼眶里蓄满了泪。
他故作不忍，将一只手负在身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颜儿，为兄也是不愿见你被人欺骗，才将这些查来的真相告知你。你母妃死后，父皇便给秦昭下了密旨，将你托付给了他。他娶你，是皇命。根本无关情爱。”
眼泪终是没忍住，一颗一颗砸了下来。
往日种种，皆成情伤。
但秦昭于我，真的只是皇命，无关情爱吗？
“那我也要亲口听他说！”
“为何非要如此执着？
“若皇兄也有爱人，便知乐颜今日为何如此执着。”
他的拳头紧了紧，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自嘲的笑了。
“为兄今日带来的人，足以令这座村子消失。”
我不敢相信的冲他喊道：“你疯了吗？这座村子里的人，也都是你的子民。”
“阿颜。”他用手捏住我的下巴，逼着我与他对视，他眸子里涌现的疯狂和嗜杀看的我心惊肉跳。“我早就疯了。你还不知道吧，先皇后薨逝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害你。不管是你的母妃还是那些未能出世的皇子皇女，终于都大仇得报了！”
我心里生起了惧意：“你！你竟杀了自己的母后。”
他冷哼一声：“母后？一介毒妇罢了，还妄想颠覆朝纲。你难道连她也要可怜吗？当初她可是要杀你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前这张阴翳的脸，哪还有幼时半分玄清哥哥的样子。连自己的生母都杀，他真是疯了。
也许他会顾念儿时情分不杀我，但阿夏还在他手里，我不能让阿夏出事。
“她逼父皇将我母妃打入冷宫，还想杀我，最后还将我母妃害死。我怎会可怜她？她死有余辜。”
听了我话，他面色缓和了几分，松开了捏着我下巴的手，语气轻柔的说：“颜儿，这世上谁也不能伤害你，我母后也不可以。你只要乖乖随我回宫，从前父皇亏欠你的，我都可以补偿你。”
补偿？我想要的补偿，不是即将被他摧毁吗？皇宫这张大网，我大概是逃脱不掉了吧。
“玄清哥哥。”喊这一声玄清哥哥，只希望他顾念旧情。我朝他跪下，行了一拜。“求你放了阿夏，放过尾花村的村民。乐颜愿意随你回去。”
他大喜过望，许是怕我反悔，当即说了声：“好。”
“君无戏言，请皇兄即刻下诏书，保尾花村举村无虞。”
他眯起双眼看着我，嘴角渐渐勾起冷笑。“倒是学聪明了，不亏是我的好皇妹。”
我回道：“皇兄谬赞。”
将诏书交给阿夏，我连哄带劝才让她先行离开。
再回到屋里时，只见他正立在墙角，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只啃萝卜的兔子。
我冷声说：“可以走了。”
他稍稍回神，说了句：“不急。”
不急？刚才疯魔成那样，此刻倒和我说不急？
“你在拖延时间。”我皱着眉，语气肯定的说。
“他好歹娶了我唯一的皇妹，为兄焉能不见他一见？”
我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颜儿，这已是你第二次发问了。方才我已给过你答案。”
“我已答应随你走，为何还要步步相逼？”
他眼中冷意凝结。“秦昭不死，你如何能安心呆在宫中？”
我浑身发抖，四肢冰凉。他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要的，是秦昭的命！
7.
我被他困住，坐如针毡，却只能等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有侍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在他身边耳语。
我心里已有分晓，定是秦昭来了。
侍卫退下后，他将长袖一甩，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这相公倒是好本事。”说完，他信步向外走去，我急忙跟在他身后。
只见秦昭手持长剑，已立于院内。我向他奔去，却被玄清拉住手腕，一把拽了回来。
“阿颜莫怕。”秦昭看向我的眼神，一如往昔。
玄清说：“秦昭，朕倒是小瞧了你。难怪朕遍寻皇宫而不得，父皇竟将这柄宝剑赐给了你，如今倒让你兵不血刃的上了山。”
秦昭不卑不亢的说道：“先皇英明，早有决断。”
玄清不以为然，笑道：“秦昭啊秦昭，你有先皇御赐的宝剑，就算无礼，朕亦不会与你为难。但你将朕的皇妹掳走，煞费苦心的得到她。这件事，怎么说？”
我脸色煞白，面无表情的看向秦昭。
他瞳孔猛然一缩，偏过头，不敢与我直视，艰难说道：“那日是我从宫里带走了你。”
虽然早知结果，却还是心头一痛。他带我出宫，我不怪他。只是那些想要说的话，此刻却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不必说了。”我打断他们的对话，“皇兄，我已说过，会随你回宫。请你不要再为难秦昭。”
“阿颜！”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已将所有情绪收入心底。不论他对我的情意是真是假，今日我都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玄清手中。
只能狠下心，说道：“你走吧，好歹夫妻一场，今日缘尽于此，望你日后平安顺遂。”
他眼中的痛楚，我只当未见。
“人走，剑留下。”
我双目怒视玄清，剑留下，秦昭焉有命在。
“先皇当年，留了两道诏书。一道关于阿颜的归宿，另一道事关当今皇上。不知皇上可愿进寒舍听草民一言？”秦昭稍稍一动，举刀围在他身边的侍卫，纷纷紧张不已。
玄清眼中迸发出冷意，犀利的盯着秦昭。半晌，他抬步走向屋内。
8.
我背上冷汗涔涔，亦步亦趋的跟着玄清，刚才他是动了杀意的。
秦昭却无丝毫畏惧。
屋内。
玄清左手执于前，负右手而立，不怒自威。他如今的气度倒与父皇有了几分相像。
秦昭欲向他行礼，却被他抬手阻止，一脸不耐的说道：“方才在院内当着众人的面不识礼数，如今这副样子，又做给谁看？直说吧，也不必在朕的面前再卖关子。”
“是。第一道密诏，先皇赐婚草民与乐颜公主，并允草民带公主出宫，远离纷争。这第二道，先皇说，阿颜若好，便没有第二道诏书。”
只此一句，玄清目光凌冽，锐利如刀，眼神中带着暴戾的狠厉。
秦昭沉静如水，恍若未见。
“阿颜。”他拉住我的手，眸中的深情似乎要将我融化，“先皇曾给过我选择，我选择你，放弃了权势地位，才得了准我带你出宫的密诏。我说过，早已倾慕与你。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时，我便已经将你放在心上。从无虚言。”
说完，他将我护在身后，与玄清对立而视。
我极为震撼，随即弥漫的喜悦掩盖了内心的恐惧。
“皇上心里自当明白，阿颜不做公主，离开皇宫，于你有益无害。”
“你好像知道的太多了。”玄清阴沉的看着秦昭。
“皇上大可放心，草民所求不过是能和阿颜一世相守。”
他们两人像在打哑谜一般，听的我很是困惑。
最后，玄清没有将我带走。但他临走时看我的那一眼，极其复杂又饱含深意。
我只是微怔，想起幼时初次见他。
他如天上的弯月，清冷无暇，让我忍不住想去触碰。
如今他却是灼灼烈日，谁也不敢靠近。我亦如此。
因着秦昭将我迷晕，带出皇宫后弃在河边，我罚秦昭一月不许与我同睡。
他很是不甘。
说起当年守卫疆土，屡战屡胜，回朝之日父皇趁夜悄悄带他去冷宫，见到了院内偷偷玩雪的我，一见倾心。父皇对他很是信任，有意封他为异姓王。但若要娶我，便只能做平民，且在他崩逝后，才能将我带离。
秦昭选择了我。
他应当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能放弃一切，娶一位冷宫里的公主。
父皇赐他宝剑，说若有人胆敢阻拦，杀无赦！
我听到这，潸然泪下。我想到了父皇说这句话的样子，我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的模样却牢牢印在我的心里。
“那第二道密诏呢？是什么？”
“阿颜，没有第二道密诏，我是骗他的。”
我很惊讶，秦昭撒的谎，聪明如玄清，竟信了。
秦昭从衣柜抽屉里的暗层里，又取出了一副画轴来。我瞥他一眼，不知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打开画轴，我愣住了。
是我的画像。父皇赐秦昭宝剑之时，将这幅画也给了他。
先皇后娘家势大，父皇不得不虚与委蛇，将计就计把怀着身孕的母妃打入了冷宫。也因此，我才能顺利降生。
除了玄清，我是父皇唯一的孩子。其他妃嫔怀子，不是胎死腹中，便是意外夭折。先皇后的恶毒，可见一斑。
最后也是由她设计，利用玄清将我母妃害死。我知他也内疚，但再不能和他像从前那般。
我也曾恨父皇的懦弱，让母妃受尽苦楚。如今知他为我谋划至此，只觉得他也很可怜。
过往如云烟，爱恨皆随风而逝。
天气渐暖。
春日桃花，开的灿烂而热烈。
秦昭折下一枝，别在我的发间。
他说：“阿颜，桃花灿烂却不及你笑颜。”
愿余生，尽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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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番外：
第一次见到颜儿，是在后花园里。她追着一直小猫，跑的大汗淋漓。
那时她只有六岁。撞见我时，眼中尽是惶恐。
跟在我身边的小太监大声训斥她，被我喝止。
我问她的名字，她说她叫乐颜。
我便知道，她是我那个冷宫里的妹妹。
我让太监将猫儿捉来，递给她，还送了糕点给她吃。
她很是开心，告诉我她的住处有一个小洞，她是从洞口爬出来的。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她摸那只猫儿一样温柔。
后来，我去冷宫找她，她还是从小洞里偷偷爬出来，我就在墙外等着她，再一起溜走。
直到有一次，被母后发现了。
我以为她会生气，会斥责我，但是她没有。那天她格外的温柔，将我和颜儿一起带回了寝殿，让人做了点心给颜儿，还亲手递给她。
我内心不安，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伸手打掉了颜儿手中的点心，还一把将她推到在地，故意无理取闹的说：“母后做的东西，只能给我一个人吃。”
她一定是摔疼了，坐在地上哭的很惨。
母后眼神阴毒，仿佛要扒了我的皮。
就在这时，父皇来了，满脸怒气的带走了颜儿。
我被母后狠狠揍了一顿，但我不后悔。
因为我救了颜儿的命。
后来，我无意中听到我的母后与自己的哥哥谈起我的身世，浑身如坠冰窟。
我以为她动辄打骂，只是因为对我严厉，却没想到，我只是她抱来巩固后位的棋子。
往后的日子，我只能蛰伏，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
那张稚嫩的笑脸，成了我生命中，唯一的一道光。
但这道光，也被她亲手掐灭。
多年后，她命我去冷宫探望颜儿，我知她有所图，心中却存侥幸，只一心想见到颜儿。
她诱我去冷宫，派亲信跟随，毒害了颜儿的母妃。
那是颜儿最后一次欢喜的叫我玄清哥哥。我亦忘不掉，她眼中的痛。
事后所有的罪都被推在我身上。父皇将我一顿狠打，自己气的吐了血，再不肯见我。一直到他驾崩那日，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护好颜儿，她永远是你的皇妹。”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再看向他时，已无气息。殿内哭声一片，我耳中一直回响着他的话，护好颜儿，她永远是你的妹妹。
那一刻，我觉得他知道一切。
登基那日，颜儿失踪了。
我派出暗卫带着画像前往各个府衙，让他们暗中查探她的下落。
另一边，我与母后周旋，她见我羽翼渐丰，便想杀了我，取而代之。
我集结所有势力在最短时间内收网，将外戚一网打尽，尽数处置。
她被我囚禁在宫内，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你竟为了个永远得不到的女人，囚禁自己的母后。”
我冷眼看着她。
“你真的是我的生母吗？”
她惊恐的看着我：“你！你说什么？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我冷笑不语。
现如今，我是赢家。
她没有喝我赐下的鸩酒，而是一头撞在宫殿的大柱上，当场气绝，死不瞑目。
听着宫人来报，我面无表情。身体里的这的心，早已比这座宫殿还要冷。
暗卫来报，说找到了乐颜公主，她在尾花村嫁给了一个叫秦昭的男人。
秦昭！
我眸中一片冰凉。
若我没记错，朝中曾有位将军，也唤秦昭。父皇曾要封他为异姓王，最后他却消失于朝野。
我召来了曾经伺候先皇的宫人。
他们应当知道，新皇暴戾乖张，喜怒无常。所以一个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果然，从当年贴身照顾的先皇的太监口中问出，父皇曾留下两道诏书，交给了秦昭。
我胸中怒气翻腾。
掳她！骗她！娶她！
就算是先皇赐婚，秦昭怎么敢诓骗她嫁人！
至于第二道诏书——
我收紧手掌。父皇，你怎知我就不会护她周全？
我命人抓了颜儿的朋友，故意引开秦昭。只想单独与她说话，她却以为我想将她带回宫中处置。
她又唤我玄清哥哥，却没有了丝毫情意，只是为了让我放过她的朋友。
“若皇兄也有爱人，便知乐颜今日为何如此执着。”
她说这句话时，眼中的倔强与悲愤，让我不禁嘲笑自己。
爱人？
秦昭真是令我好生嫉妒，我的颜儿，称他为爱人。
她为整个尾花村求情，让我放过他们。
对我，她已不再信任了。
她养的那只兔子，很是乖巧，让我想起从前那只猫儿，不知不觉竟失了神。
将密诏交给自己的朋友后，她催促我离开。
我知道，她在担心秦昭。她真的爱上了他。哪怕她知道所有的真相，还是护着他。
不出所料，秦昭提起了两道密诏。
看他站在颜儿身边，浓情蜜意。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是我不能。
颜儿所爱之人，我再不会伤分毫。
临走时，我只看她一眼，便不再回头。我怕自己会后悔，将她留在这里。
这一别，怕是不会再见了。
宫中后花园。
一个小女孩撞在我的腿上，我急忙伸手扶住她，不让她摔倒，身后跟着的嬷嬷宫女跪了一片。
我的皇长女怯怯的看着我，叫了一声父皇。
透过她，我仿佛又看到当年的颜儿怀里抱着猫儿，笑颜如花的叫我：“玄清哥哥。”
“父皇的眼睛怎么红了？”
我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将她抱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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