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淳善带着纪小帆回公寓，一路上脸色铁青。纪小帆跟在他身后，也没有意识到他周围的低气压。
她习惯性地说自说自话：“你说王柏杨傻不傻？居然真以为白小羽是你的女儿。你看他那样子，把苏亦熙当个宝贝一样……”
张淳善突然觉得纪小帆的声音特别聒噪虽然明明还是之前他觉得清甜可爱的声音，这个时候听来却异常刺耳。本来张淳善的教养，就不允许他去说别人的坏话。而现在，这个纪小帆一次性说了他的好朋友和他的邻居。本来烦闷的心，越发烦躁。
“纪小帆，你住嘴！”张淳善脱口而出，瞪着纪小帆的眼中都是怒火。如果不是一向克制惯了，可能会很难控制自己的声音。
习惯了张淳善叫她小帆，习惯了听张淳善春风细雨一般柔和的声音，纪小帆一下子倍感委屈。再一想到这一整晚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纪小帆觉得心中堵得慌，脾气也一下子上来了。
“张淳善，你一晚上发什么神经？”纪小帆并不怕他，当初是他张淳善求着她要在一起，这才过多久呀？一个月不到，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纪小帆气鼓鼓地，转身要走。迎面撞上了送苏亦熙母女回来的王柏杨，她正生着气呢，看到他们自然是犹如火上浇油。她狠狠地推了王柏杨一把，抹着眼泪就跑来了。
王柏杨用手戳戳张淳善：“善哥，这大晚上的，不安全！”
张淳善一转身迎上苏亦熙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他参不透对方的眼睛在说什么。但是，他总觉得那双眼睛里都是故事，而且难么熟悉。
张淳善暗自叹气，尴尬地冲二人笑笑，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苏亦熙被他一看，心中一阵慌乱，她有点不知所措。那个眼神让人迷惑，他的眼中都是狐疑。莫非，他记起了自己？
一想到这里，她紧张地赶紧准备跟王柏杨告别。
王柏杨冲她眨眨眼，调皮地说：“不请我进入喝杯咖啡吗？”
这下苏亦熙更乱了，紧张中，她的脸蓦地红了，那一抹红晕被王柏杨看在眼中，他觉得她甚是可爱。他却无法了解她此刻内心的煎熬。
就像五年以前一样，张淳善的一个眼神也能唤起她的期待。她就是一个随时随地准备好为了他扑火的飞蛾，他的一个眼神就是那要命的诱惑的火焰。
“太、太晚了！下次吧！”苏亦熙假装看了看手表。
王柏杨不气也不恼，他转过身摸摸白小羽的头发，跟她们说完再见就离开了。
电梯口，纪小帆还跟张淳善赌着气呢！她撅着个嘴巴，两只手假装堵着耳朵不听张淳善解释。
见王柏杨过来，她赶紧按了电梯，嘴里嘟囔着：“这破电梯，这么久还不上来！”
这种小女孩的心思，王柏杨太清楚了。他冲着他们笑笑，等电梯来了，他第一个冲了进入，按动关闭按钮。
“你不走我可走了啊！”王柏杨冲张淳善努努嘴，张淳善立刻拉住纪小帆的双手，趁机揽过她的胳膊，往自己家走去。
纪小帆一进门，转身就想亲吻张淳善。张淳善一转身躲开了，他虽然带回了纪小帆，但是此刻他也没有心思去与她腻歪。
他心中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纪小帆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当初她那种知性气质好像是她故意为之的，经过一段时间接触以后，他觉得纪小帆身上有很多俗气的地方。
她喜欢贬低周围的人，习惯性吐槽每个人的细小缺点。这样的性格偏偏是张淳善最不喜欢的。
张淳善自顾自地去洗漱，纪小帆跟在后面。她一把抱住他的腰，张淳善伸出手来，轻轻把她的手拿下去。
“我今天有点累，你睡卧房，我睡客房。”
透过镜子，他看到纪小帆的眼圈红了。热水的雾气升腾，阴霾了镜面，他和纪小帆的脸都开始模糊起来。跟着模糊的还有他的感觉，对纪小帆的感觉。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乱了分寸，赶紧示好，请求原谅。可是，现在，隔着那层雾霾，他似乎又看到了苏亦熙的脸，苏亦熙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纪小帆愤怒地跑出去，然后听到卧室门“砰”一声巨响。
“唉！”他叹一口气，伸手一把抹点镜子上的雾气。苏亦熙的影子碎了一地，他从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眼眸仍旧深邃，皮肤尚且保持着年轻的弹性，整个人看上去依然儒雅。可是，他却从自己的眼神中看出了疲惫。
从第一次交结识女伴到现在，他经历过无数女人，大都保持着良好的露水情缘方式。她们不过是他从各种社交场合带回家的，一夜欢愉之后，各自回家，两生欢喜，互不打扰。
遇到纪小帆，算是偶然，在一次读书会上，她侃侃而谈，那么自信优雅。她大谈卡夫卡，那可是他最喜欢的作家，顺便他连这个谈卡夫卡的女孩一起喜欢上了。
被白小羽打断的那个晚上，他懊恼，更害怕。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与自己能够有共同话语的女孩子，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让他有了想要安定下来，好好爱一个人的想法。可是，却被一个熊孩子搅黄了。
现在看来，果真是他自己有问题吗？他学不会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爱她的优点，也接受她的所有缺点。他办不到，他无法忍受别人在他面前嚼舌头。
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是时间，他再也没有听到纪小帆说过一次卡夫卡。哪怕一次，他也没有见她看过书。她的状态永远是窝在他家里吃一大堆零食，一会儿吐槽同班同学，一会儿说说老师的八卦。
一开始，他只觉得她可爱，日子一久，他就嗅出了一种恶毒的味道来。她似乎对于任何自己无法接受的状态都会肆意抨击一番，这种行为在张淳善看来就是缺乏教养。
张淳善躺在房间里，透过看看外面漆黑的夜空，他点燃一支烟，摇烟头的火花你忽明忽暗，他睡意全无。
苏亦熙此刻也合衣伫立在落地窗前，她同样睡不着觉。
她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句话：“如果上帝不允许一个人把他的梦统统忘掉得干净，就让梦停留在最美丽的位置……所谓最美丽的位置，并不一定是最快乐的位置，最痛苦的位置也行，最忧伤最煎熬的位置也可以，只是排除平庸。”
她不要再走进张淳善的世界，她只需要保留曾经的美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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