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菱歌方才心中挂着事,这会陡然间反应过来,才发现眼前根本就不是回去的路,她走在一条鹅卵石的小径上,两边皆莲花池,四周很是陌生,看不出身处何处。
她正要止步,就感觉有人用力地在她身后推了一把。
她毫无防备脚下不稳,身影晃了两下,直直地坠入了池中。
瞬间湖水漫过她的鼻息,她好似听见白珠喊了两声什么,而后就匆匆跑开了。
沈菱歌虽是在南方生活了六年,可她水性并不好,且这池水阴冷又不见底,她只能奋力挣扎着不让自己沉下去。
可在她扑腾间,腿脚却缠上了无数横陈的莲花茎梗,好似有一双手,在将她不停地往下拽。
被逼出的泪水混着池水,完全失去了方向,没过多久,便只觉得手脚愈发冰冷,直到脚踝一阵抽搐,再也没了挣扎的气力。
一点点往池底沉下去。
两世的记忆在她脑海里不停地轮转,她以为不再与表哥有瓜葛,就改变了一切,却没想到,人终究是斗不过命数。
在她意识模糊间,好似感觉有人跳了下来,像一团光朝她游来,而后将她包裹着。
闭眼之前,似乎感觉到有人贴着她耳畔在低喃。
-你又欠了我一回,这账如何算?
沈菱歌做了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她在深渊湖底浮沉,而她所有的亲人都一脸冷漠的站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她挣扎扑腾,没有人愿意伸手来帮她一把。
她想哭喊想求救,可喉咙像是被人给掐住,根本发不出半点声响。
只能看着父亲,外祖,大姐姐的面孔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大伯母和季修远在岸边,狰狞着笑骂着。
表哥骂她不识抬举,若是乖乖做了他的侍妾,便再没这么多苦难。
大伯母骂她不够听话,宋家二郎只是年纪大了些,死了正室抬她去做填房,都是高看她了,她该感恩戴德地跪下道谢,而不是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最后竟然还有小堂弟,他抱着不知从何处来的金银珠宝,对着她发脾气,都怪她回来了,若是她不回来,这些宝贝都是他的。
沈菱歌听不明白,她着急地想往上游,却有一双又一双的手,拼命地拉拽着她。
就在她无助绝望之际,眼前竟然出现了一棵大树,她凭借着本能,手脚并用地抱了上去。
她的身后,季修远还在疯狂地拽着她,口中说着污言秽语,想要将她拉下去。
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气力,咬着牙死死地抱着,双腿更是缠着树干,怎么都不肯松开。
直到有人,无奈又克制地贴着她耳朵,哄着她:“乖,我不走,把腿松开。”
沈菱歌只觉得这人的声音格外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只知道有人在掰她的手脚。
力道虽然不大,却很坚定,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像前世遇到山匪时的模样,那些凶神恶煞的山匪,便是像这样掰开她的手,想要将她带走。
她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手脚刚被扯得分开了些,就又手忙脚乱地缠了上去。
谁都别想将她分开。
“里面是何人?”
“你们又是哪的,里面是我们爷在休息,赶紧走。”
“无意打搅大人休息,只是我们家姑娘不见了,正在四处寻找,还望大人通融通融,让我们能进去找寻。”
怀中人许是被外头的声音所惊扰,难耐地扭了扭,闷哼了两声。
周誉被她撩拨地早已浑身邪火乱窜,见她难耐的模样,眉头瞬间拧紧,不耐地抬起头,往院外的方向森然地看了眼,目光中是压不住的杀意。
若是平时,他早就开杀戒了,可想到小姑娘刚落了水,这个模样被人瞧见,她的名声也算是全完了。
周誉拧了拧眉,一手拔下她的发簪,一手解开自己身上外袍的系带,向上一扬,将怀中人完全地包裹住,而自己则是背对着门的方向,冷冰冰地道:“让他们进来。”
肖伯言不明白王爷这是做何,但也只能放了行,几个沈家的下人就势冲进了院子。
这是个简陋的小院子,平日布置着也是给贵人略作休息的,屋内有张还算干净的床榻。
周誉从池中将沈菱歌救起,原是想带她回王府,可她缠着紧,看着又很难受,这才就近找了处能遮掩的地方。
谁知道,人来得这般快。
那会他瞧见沈菱歌与那男子谈笑风生,只觉格外碍眼,也是当下才知道,原来她也有不颤颤巍巍,胆怯讨好的模样,她也会笑得如此轻松开怀。
果真是个善于蛊惑人心的妖女,他想掐断她的细颈,想让她血溅当场,让对面那有眼无珠的男子,好好看清她的真面目。
可真当他靠近的时候,又觉得索然无味。
这样一个自私,虚伪,满口谎言的女人,便是杀了她,都脏了他的刀。
如此愚钝的男子被她所惑,才该是相配的。
可他不知为何,竟没离开园子,又绕了回来,还恰好看见了,她被人推下莲花池的模样。
她就像是只断了翅的雀鸟,摇曳着坠入湖底,这本该是他喜闻乐见的场景,但在水花溅起的那一刹那,他竟然感觉到了不舍。
即便她利用了他,欺骗了他,他在这一刻,还是不舍得她死。
周誉安慰自己,便当是为了那张脸,也不能叫她就这么死了。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跟着跳入了池中。
等将人抱上来,看着怀中人不安地呓语,以及紧紧缠绕着他的手臂,周誉终是心软了。
他已经分不清后悔与否了,既然都做了,那便管不得什么订婚未订婚,她都只能是他的了。
身后响起凌乱嘈杂的走动声,打断了周誉的念想。
闯进来的是沈府的下人,他们奉命来找二姑娘,顺着池边找了一圈,才寻到了此处,可没想到,进屋竟然会瞧见如此香艳的场面。
只见屋内的床榻上,一个袒露着上身的男子,正怀抱个看不清模样的美人,那女子的相貌被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满头的青丝,缠绕着男子的手臂,以及她的腿正紧紧地圈着男子的腰。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连来做什么的都忘了。
直到那男子侧过脸回头,一双满是戾气的眼,在他们身上冷冷地扫过,瞬间将那些人看得腿脚发软直打哆嗦。
只听他从喉间嘶哑地低吼了声:“滚。”
而后那些人,便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将门给一并带上。
终于屋内又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怀中小姑娘,哼哼唧唧地低语。
她刚落了水,唇色发白,虽已将水都吐了出来,但双颊仍透着不健康的潮红,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额头的细汗混着水滴,不停地往下落,口中的呓语也没停过。
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瞧见她这般,也该心软了。
这并不是周誉头次瞧见她做梦,之前她受伤昏迷不醒时,也是这般,唇色发白痛苦地沉浸在梦中。
这已经不能称为梦了,而是魇,严重者可能会永远被梦魇所惑,再也无法醒来。
当务之急,便是将她唤醒,还有她缠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以及圈在他腰间的双腿。
好在今日是他救了她,若是换了别人,谁能抵得住这等痴缠。
周誉想起这事便有些心烦,移开眼,稳了稳心神,不再迟疑,伸手去掰她的双腿。
可她浑身是紧绷着的,双腿更是维持了太久这个动作,形成了闭环,根本就分不开,若是太用劲又怕伤着她。
一时竟是眉头微蹙,颇有些束手无策起来,往日便是以一敌百都不曾如此棘手过。
不能来硬的,只能换个法子。
“我在这,没事了,松开,听话。”
他的手掌又轻又稳地落在她的背上,不厌其烦重复地轻拍着,持续到她的低喃声渐渐地停了下来。
他察觉到她身体放松了,立即去抓她的脚踝,她的鞋袜之前在湖中就已掉了。
沈菱歌骨架小,那脚踝更是小巧纤细,他带着薄茧的宽大手掌,可以完全地将其包裹着,白皙细嫩,像是块暖玉,令人爱不释手。
许是他的动作突然,惹来了她下意识地反抗,很是激烈地挣扎了两下,脚也跟着胡乱地踢了踢,正好踹在了他的背上。
周誉理应是该气恼地,他堂堂大周齐王,别说是踹他踢他了,便是敢给他脸色的人都没有。
可他却丝毫未生气,她那力道和挠痒痒也没多大区别,反而觉得有趣。
想来她平日乖巧听话的模样,也都是伪装出来的,或许这会才是她的真面目。
“你不松开,是真打算一直缠着我?”
周誉既不急也不恼,继续把玩着她的脚踝,还变本加厉地顺着她的小腿肚往上摩挲。
“那我可就这么抱着你出去了,到时被人瞧见,可不许哭。”
也不知是他的动作太过有倾略性,还是那嘶哑的声音,竟真叫她猛地缩了缩脚,过了会后,痛苦又不安地缓缓睁开了眼。
沈菱歌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梦见自己在被水淹没之际,抱住了一棵大树。
不仅如此,她还梦见有人不停地在抓她,是表哥是那些山匪……
使得她只能抱着那唯一的树干,更是死都不肯松开。
直到耳边响起个低哑的声音,她才陡然间从梦中抽离,清醒了过来。
不是表哥,不是那些让她噩梦连连的山匪,是他。
沈菱歌眼睫潮湿,目光有些恍惚,只能大概地辨认出眼前人,她是在做梦?
若是现实,他怎么会出现,她还如此亲密地抱着他,她难道抱得不是棵大树吗?
大树怎么还会说话。
“王爷?”
“还知道我是谁,不算糊涂。”
她不是在做梦!
他握着她的脚踝,她整个人痴缠着他,全都是真的,她没在做梦!
沈菱歌原本带着红潮的脸,顷刻间煞白如雪,像是摸着什么烫手山芋般,猛地松开了手脚,整个人往后一仰,后脑勺便撞到了坚硬的床板上,发出一声闷哼。
她的手脚是松开了,可周誉抓着她脚踝的手却一直都没松开。
这么一撞,昏迷之前的记忆也都想起来了,白珠将她推下了莲花池,是周誉救了她。
白珠的事暂且不说,当下最糟糕的是眼前这位爷,他方才不是明明已经走了吗,还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怎么又会救下她。
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菱歌咬着发白的下唇,想要将自己的脚给抽出来,可不论她怎么挣扎,周誉都牢牢地将她箍紧,根本就动弹不得。
只得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求饶着道:“多,多谢王爷舍身相救。”
周誉没说话,神色也没松动,明显是对她的话不满意,他不仅没松手,还用指腹在她小腿肚上轻轻划动,他的手指所到之处,皆是发麻的灼烧感。
且依旧不停地往上。
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菱歌是真的有些慌了,她本就落了水,脑子都还是混沌的,这么一来就更是煎熬。
她此刻就像是石板上在烤的一尾鱼,浑身湿透,却又被火烧得滚烫,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的炙烤。
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眼睛发红地用力蹬了蹬脚,羞愤万分地道:“放手呀,还请王爷自重。”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的声音里带了丝哭腔,语气说是呵斥,还不如说是撒娇。
“好一个过河拆桥。
方才你缠着我不放时,可不是这幅模样。”
“我,我那是梦糊涂了,王爷怎好和个昏迷不醒的人计较……”
“我又怎知你是真的梦糊涂,还是在装梦。”
话音落下,他的手指已探到了她衣裙的边缘。
沈菱歌的眼睛通红,整个人不安地往后缩了缩,“王爷,您不是知道了,我,我已有了婚约……”
周誉哼笑了声,低头怜悯地看着她,“有婚约又如何?”
“别说是你还未嫁人,便是嫁了人,只要我想要,你便只能是我的。”
沈菱歌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以为周誉这般心高气傲的人,得知自己被骗,应该是震怒是不屑的。
他怎么可能还对自己有兴趣?
他要做什么?
沈菱歌前世被表哥所骗,按理来说,他早该哄骗她有了夫妻之实,可她对山匪有了阴影,与男女之事万分抵触,连他的亲近都觉得害怕。
也多亏了表哥此人万分自负,以为自己能娇妻美妾两全其美,非要装作痴情的模样,想哄她心甘情愿做外室,并未强行占有她,才没叫她失了清白。
故而她在男女之事上,她是一片空白的。
面对周誉如此大胆的行径,她浑身发颤,可又手脚发软,根本没推开他的气力,又羞又怕,实在是忍耐不住,泪水倾涌而出。
她哭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咬着唇无声地哭,眼睛红肿的不像话,却依旧没发出半点声响。
若不是周誉感觉到她颤抖的不对劲,才抬头去看,可能都发现不了她已哭成了泪人。
沈菱歌其实很少哭,在他记忆中,这该是第二回,初次见面时,他的宽刀抵着她的脖颈,她的哭更多是因为恐惧。
他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最终收了手,他从不杀女人,更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而这次,她却哭得让他心都揪了起来,那些泪像是砸在他的心上。
他只知她笑起来勾人夺魄,此刻才明了,哭着的她更叫人神魂颠倒。
沈菱歌也不说话,就咬着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抖如筛糠,更因咬唇憋着气,从脸到脖颈都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她不是欲拒还迎,是真得害怕恐惧。
“哭什么?”
周誉一只手还在她背上,另一只手顿了顿,终是松开。
伸手胡乱地在她眼睫下擦了擦,她的皮肤真是嫩的不像话,这么蹭两下,就红了。
她裹着他的外衣,乌黑地长发湿漉漉地散着,衬得她苍白娇弱愈发可怜,就像是只小白兔,而他便是那个想要生吞小白兔的猎者。
沈菱歌也说不明白,自己是为何哭,她明明是不喜欢哭的人。
这会似乎是死里逃生的后怕,又似有股憋着的委屈劲,所有的情绪,就是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还问为什么哭,她刚经历了生死,他却步步紧逼,如何不叫人崩溃。
“胆子不是大的很,这会知道哭了?”
沈菱歌将唇瓣咬得发白发紫,眼睛红肿迷离,不管他怎么说,就是无声地呜咽,直把人磨得半点脾气都没了。
周誉眉心跟着拧了拧,他不是个好脾气的,行事向来果决,见她不听话,便直接用手指去掰她的唇瓣,“不许咬。”
她本就在水中待了许久,再这么反复地咬着,唇瓣变得异常柔软水色,当他指尖触碰到时,有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令周誉浑身一僵,连动作也顿住了。
而沈菱歌哭得脑子嗡嗡作响,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感觉到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齿贝,竟是毫不客气地张口咬了下去。
是他说不许咬嘴唇的,那就不要怪她,口下不留人。
她像是用了所有的气力,咬得毫不留情,瞬间血水在唇齿间绽开。
周誉挑眉呲了声,说疼也算不上,不过一个小口子,小到不用上药都能转眼愈合的程度,他这些年战场上受过的伤,哪个不比这重。
可若说不疼,好似又对不起她这么用力。
他原以为这是只爱骗人的小狐狸,没想到是会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不,胭脂虎。
“沈菱歌,做人要讲道理,被骗的是我,被利用的是我,怎么倒像是我欺负了你?”
上次她就发现了,他念她的名字时语调放得很慢,一字一咬,总有种不是在喊她,而是在咬她的错觉。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醇厚,许是入了水,又带了几分沙哑,落在耳里意外的好听。
明明被她咬着,可他的手指却半点都不安分,轻轻往里触碰着她的齿贝,甚至点着她的舌尖。
这让沈菱歌哪还咬得住,如触火一般,飞快地松了口,满脸发红地往后躲,却又被他紧紧圈着,无处可逃。
周誉的指尖破了个小窟窿,这会还在流着血,他也不急着处理,反而用拇指一点点挤压,看着血水不停往外冒,半阖着眼似带着笑。
沈菱歌见此,瞬间打了个寒颤,脑子里出现了他嗜血虐杀的传闻,她怎么忘了,他除了是高高在上的齐王,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惨死他刀下的亡魂无数,他想杀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她方才都做了些什么蠢事!现在弥补,跪下求饶还来得及吗?
“我,我如何不讲道理,分明是王爷乘人之危……”
话一出口,沈菱歌就想给自己两巴掌,她是方才水进到脑子里了吧,这哪是求饶,分明就是质问的口吻。
顿时脸色更白了,要是这会她眼前有面铜镜,定能照出她此刻狼狈无措的模样。
周誉见她面无血色的样,并未气恼,反倒饶有兴致地笑了两声,低头看着她,“我便是乘人之危又如何。”
“当初是你说,仰慕我心悦我,为奴为婢赴汤蹈火也要跟着我。
等到我在意了,却又未经我的允许偷偷离去,还说什么两不相欠的话。”
“你看,如今你又欠了我一命,此次你打算拿什么来还?”
“沈菱歌,这世上哪有什么两清之事。”
他越说贴得与她越近,沈菱歌只觉他的双眼似有妖力,蛊惑着人愈陷愈深,她的心已到了嗓子眼,像是随时都会跳出来。
“跟我回去。”
若不是她还有些许清醒,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但好在,她的理智尚存,没被他所蛊惑,哑着嗓子认真地道:“我可以为王爷豁出性命,唯独这个不行。”
周誉见她方才分明已经动摇了,以为已是掌中之物,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个不行。
他松开手指,捏着她散落在他手臂上的发丝,目光森然,“命都可以不要,却独独不肯跟我回去?”
“是。”
“就为了方才那个小白脸?”
沈菱歌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小白脸指的是谁,若是和别人比,吴绍秋也算阳刚俊秀了,可在周誉的面前,确实有些羸弱。
他是把吴绍秋当做那个,她凭空捏造出来的未婚夫了?
他都能说出不在意她成亲与否的话,保不齐何时就朝吴绍秋发难了,她可不能连累无辜之人,赶紧要解释。
“王爷误会了……”
但显然,周誉并不想听她的解释,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可知道,外头有多少人寻你,你说,若是我此刻将你抱出去,他们会如何想?”
“只要我开口,别说什么婚约,便是嫁了人,他们都会心甘情愿的将你奉上。”
“沈菱歌,在你算计我,利用我时,便该想到的,惹了我,又想要逃离,你当我周誉是什么人?”
周誉的每个字都如巨石压在她的心口,令她喘不过气来,她已然是置身悬崖,要么跟他回府,要么彻底的将他得罪。
她拼了命活下来,拼了命想要自由,不成为任何人的附庸,如今难道真要跟他回去,穿着华贵的衣裙,做那永远都飞不出掌心的笼中雀吗?
不,她不甘心。
即便这个人是周誉,她也不愿意。
沈菱歌咬了咬牙,计上心头,不再闪躲,伸手握住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定定地回望着他,“菱歌不敢欺瞒王爷。”
她撑着他的手臂艰难地坐起,虔诚地跪伏在他面前,长发散落在单薄的香肩,似有话要说。
他也跟着坐起,目光不偏不倚地盯着她,想知道她还有什么诡计要使。
“是,菱歌遇险是真,利用王爷震慑不怀好意的表兄是真,想要报答王爷是真……”
“仰慕痴恋王爷,也是真。”
周誉捏着已经不流血了的手指,闻言古怪地哼笑了声,“既是真的,那我要带你走,为何不肯?
只要你点头,明日我便可差人去沈家抬了你。”
说着不肯又说欢喜,这不就是自相矛盾了吗?
还是说又在玩欲情故纵的把戏。
周誉仍在笑,却见沈菱歌蓦地抬起了头,满是凄楚动情地看向他,“王爷,在您心中,我与那些想要攀附您的女子可是一样?”
他没想到沈菱歌会如此说,微微一愣。
脑海中却有了答案,是,他便是这般想的。
若说不同,唯有长相,甚至她还不如以往那些女子知情识趣,是个固执难驯的性子。
若非在意,他是不可能屡屡退让的。
周誉没说话,沈菱歌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终究是没落下来,她勾着唇自嘲一笑,“您便是如此看待我的。”
“王爷几次三番救我性命,于我而言宛若神祇,是我心中唯一的英雄,我爱慕敬仰王爷,想要日日常伴您的身侧。”
“但我深知王爷如天上日云边月,而我不过崖边芳草,既是痴心妄想,不若早些离开,唯恐多看多念多想。”
周誉盯着她的眼,想知道她是不是又在说谎,可他看了许久,只从她眼里看出了情深意浓。
他不是没见过爱慕他的女子,但从未有如此直白表露心迹,又如此毫无保留热烈的,不免信了三分,心也跟着软了。
她若真是如此痴情,那便多纵容她三分也无妨:“放心,有我在,没人敢让你离开。”
可令他更没想到的是,沈菱歌仰头直直地望向他的眼,泪珠兀自滚落。
极尽悲凉地道:“王爷,这世间,从没一个女子会想要给心爱之人做妾的!”
那一瞬间,周誉竟是浑身一震,原来他从未看清过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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