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灰蒙蒙的天空低垂,让人压抑或者有点抑郁。
昨夜,又梦到高考,周围是熟悉的同学,依然是少年的模样。他们都在奋笔疾书,独独我傻傻地站着,东张西望。又是一场午夜惊魂,醒来后久久不能入睡。类似的梦做了很多次,看来,高考后遗症要伴我终生了。
我高三复读了两年,高考三次。丈夫和女儿常拿这个说事,夸我有韧性,他们甘拜下风。我也不谦虚,高调回复,没办法,这就是优势。上下三级,都是亲同学,人脉广。当然,这是时过境迁后的笑看风云,你可以想象,那时的我是何等的尴尬和无奈啊。
第一年高三,正流行琼瑶,严沁,亦舒的言情小说,看三毛的撒哈拉沙漠都不过瘾。我坐在教室的第一排,紧挨着讲台,上课时一边听讲一边看小说。班主任是政治老师,极其严厉,上课好四处瞅着,为避免被他发现,我还得装模作样地不时的附和着他说话(济南土语叫接老师话把)。整节课下来,我感觉比老师还累,心累。
高考考点在洪家楼,农村娃进了洪家楼就被市里的繁华迷糊晕了,整个高考下来,就记得洪家楼招待所的牛肉炖土豆好吃,可能的话,多吃几顿,不限量最好。
结果是高考落榜,就差一分。多年后,我把这一分的过错记在丈夫头上,因为第一年高考我俩前后位,他前,我后。考英语时我踢了他凳子几脚,他没搭理我。我时常抱怨,假如,假如他让我看一眼,就一眼选择题,我也不会再受后两年的苦,也不会午夜梦回,为高考哭醒,更不会纠缠他一生。为此,他也常常后悔得捶胸顿足!
本以为是非农业户口,考不上分配个工作得了,但父亲让我必须复读。憋在家里两个多月,我终于灰溜溜地复读去了。羞于见人啊,不敢抬头,不敢大声说话,看见熟悉的老师躲着走,生怕老师问一句:“来了。”这种情感的修复期足足有三个月。
我不再看言情小说,要争气,雪耻。我特意在语文书的扉页上写了一串名作家的名字来激励自己,峻青,艾青,柳青,苏青,然后再写上我。因为我的名字中也有个“青”字,我要金榜题名,与他们并驾齐驱。
我惜时如金,偶尔教室停电,我都点着蜡烛学习,额头的头发都让蜡烛烘秃了好几次。可能是牛肉炖土豆我没吃够,上天可怜我,再给我个机会。我又落榜了。去学校拿成绩时,在校门口去了三次厕所,拿到成绩后是推着自行车回家的。父亲见我焉头耷拉瓜的样儿,啥啥也没说。
就这样静静地在家呆了三个月,我终于战败,自动请缨:我要复读,三上沙场。父亲很满意。
我又灰溜溜地来了。越发的不敢抬头,恨不得有个老鼠洞,就想,哪怕有一套皇帝的新装,自欺欺人也好啊。我只有加倍的努力来弥补我的愚钝,掩饰我的羞愤。
第三次高考,地点依然是在洪家楼,我还特意去认了认洪家楼教堂附近山东大学的校门,我就想知道象牙塔究竟离我有多远。吃的依然是牛肉炖土豆,吃的有点撑,想吐。
成绩下来,总算考上了,虽然与付出相比不尽人意,但总算有个交代。
自此,就落下了高考后遗症,常常梦见高考,过分时会哭醒。牛肉炖土豆也是不能吃了,睹物不是思人,是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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