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忍吻碑
戴着手铐的男人,在警员押送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雪花和尘埃。
他低下头,薄唇在冰凉的墓碑上一吻
他沙哑道“真遗憾,都没来得及教会你爱我”
刹那间,她泪水决堤。
她在墓碑之下,抬头望着他。
男人手铐加身,冷硬的轮廓分明。他瘦了很多,却又格外成熟。江忍轻轻为她的墓碑拍去雪花。他身后是两个衣着肃穆的警官男人低头,冰凉的唇落在墓碑上。似乎透过这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在吻她的额头,她觉得额头有些凉。
他额头抵住墓碑,她放轻了呼吸天地很安静,她听他说话
“七中的石榴树今年开花了”
“你的那个朋友赵暖橙,遇见了一个不太好的男人”
“你常常等车的那个公交车站,已经拆了重建,我无数个日夜陪你走过的道路,也变了模样”
“什么都变了,说来惭愧,我却依然是当年的我”
她哽咽
男人温柔道“听听,我还没有这么喊过你.
“什么都变了,说来惭愧,我却依然是当的我”
她哽咽
男人温柔道“听听,我还没有这么喊过你,你总是讨厌我的。我在心里喊了千千万万次,可是一看到你嫌恶的目光,我又觉得无法出口了”
不,不是的,江忍
“你带着继妹放学那个夏天,我和贺俊明骑车路过小巷。你告诉她,江忍不好,不要喜欢他。可是听听”他低声道,“江忍可以很好的,他一直都在为了你变好”
“我不能为你做更多了”他说,“是我不好,然而我这辈子,已经尽力了”
他起身,轻轻拂去她墓碑上的雪,
大雪肆虐,他穿得很单薄,
再也没有回过头。
她长眠于墓碑下,看着年轻的企业家一步步走远。
谢随卧轨
谢随卧轨的那天下午。
一如江城无数个阴雨连绵的日子。他捧着她的骨灰盒,躺在铁轨上,倾听着列车碾压铁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他闭上了眼睛,雨雾点缀在他修长的眼睫毛上,轻微地颤栗着。
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漫长余生的分分秒秒里...对一个人痛彻心扉的思念。
谢随为她复仇之后的那个下午,抱着她的骨灰盒卧轨,以世间最惨烈的方式,与她骨肉相融,死亡再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了。
李惟自杀
李惟死了,被人发现在家中自杀,就在颁奖典礼的前一天。
他在临死前给他的PhD学生Jackie的信里写道:“....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我已经向William教授推荐了你,很抱歉即将给你带来的不便.....这些年我一直在疯狂地做一件事,物理就是我的全部。其实很早之前,我就预感到,在它结束的那一天,黑暗会完全将我吞没。”
后来,Jackie接受采访:“收到这封邮件的时
后来,Jackie接受采访:“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就感到不对劲,立刻报了警,十法警赶到教授家里时,一切都晚了。这个世纪最耀眼的天才,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和他在普林斯顿共事的研究人员也声称:“人类失去了一位伟大的天才”
他的心理医生透露,李惟从小就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这些年一直在通过药物压制。但研究工作的结束让他的精神疾病猛烈爆发,最终选择自杀。
“李的内心世界其实比旁人丰富千百倍。他常常会想象一些世上并不真实存在的东西,并且极易因外界刺激而情绪失控。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妄想症。与此同时,李是一个敏锐又充满智慧的人,这些精神疾病让他有强烈的无法掌控的无力感,最终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张蔓泪眼模糊地看到这里,又抖着手翻看了其他知情人的透露,一些时隔多年的事情忽然变得清晰,精神分裂、妄想症,原来如此。
原来当年的那些事情,真的不是他故意为之,他没有对她说谎。
他只是生病了。
沈倦买票
林语惊摸着灯打开,走到里面工作间的长木桌前,沈倦这人不怎么注意这些,大把随手画的图就那么随意乱七八糟丢在桌上,旁边的书架上横七坚八插着几本速写本。
林语惊叹了口气,老妈子似的帮他理东西,将他桌上的那些画纸全都整理在一起,又走到书架前,一本一本把那些胡乱放着的速写本抽出来,擇在一起在桌面上磕了磕。
本子竖着这么一立,纸张松动,最上面一本里飘出来一张车票
林语惊捡起来,也没看,刚要给它重新塞回去,余光扫了一眼,顿了顿,她垂眸,视线落在那张车票上。
一 A市到怀城
林语惊怔了几秒几乎下意识翻开最上面的那本速写本,里面有些页随手画了些东西,有些上面就是一片空白,唯一不变的,是左下角那一个个小小的,铅笔写出来的阿拉伯数字
89
90
91
......
林语惊对沈倦的字太熟悉了,他写数字也有这个毛病,最后一笔会习惯性微微往里勾着带一下
直到她翻了十几页以后,第二张车票夹在里面
一 A市到怀城
林语惊的手指发僵,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忽然意识到了这些数字是什么
是天数
是点滴流逝的时光里,他们分开以后的每一个日夜
那天晚上,林语惊坐在地上,将所有堆在架子上的速写本全都一页页翻了个遍
她找到了几十张往返在A市和怀城之间的车
陆执的上辈子
他意气风发铸踏满志,直到少女死在他的怀中
宁蓁不忍再看下去,然而他的人生仍然在继续
失去少女的第一天,他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满眼猩红,谁劝也不肯松手 。后来是刘威说:“陆少,你看,她这么好看然而现在是夏天,她的尸体保存不了多久她肯定不希望自己不好看,你让她永远留住这份美丽吧”
陆执眼里没有色彩,轻轻松了手
第一个月里,他始终睡不着觉,辗转难眠,常常半夜惊醒就去落地窗前点烟
烟才点燃,他又狠狠抢灭
然后他吃的安眠药剂量很大
宁蓁看着很担心,心想他还这么年轻,以后怎么办呢?然而看着他睡着以后眼角沁出的泪,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个月,他一个字都不曾说过
直到有天早晨,他睁开眼睛,问还在浇花的郑阿姨:“我什么时候可以回A市上课快开学了”
郑阿姨的泪当场就下来了:“阿执你别这样,你这样下去会疯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高中毕业一年多了
然而他忘了,他想着有一天回到A市学校,她还能坐在窗台前,捧着一本书看
陆执后来回过一次A市
在宁家门口站了一夜,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陆爷爷给他请了一个心理医生,据说可以用催眠术让人遗忘痛苦
陆执从陆家抽屉里拿了一把枪,指着医生的脑袋,沉默了许久,说了一声滚
没有人可以剥夺他的记忆
那个时候陆爷爷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陆执开始接管陆家
他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常常不眠不休地处理公司的事。刘威来辅佐他,一开始他很笨拙什么都在重头学,屡屡犯错,被暗地里嘲笑
他不在意,一看就是一整夜
刘威觉得他上司疯魔了
有一年平安夜
B市下起了雪,陆氏财团给所有员工都放了假发了津贴
刘威想起还有个重要文件在公司,半夜匆匆跑去公司拿
47 层亮了灯光
刘威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看见24岁的陆执,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窗外
彼时万籁俱寂,他的脚下万家灯火,他孤零零一个人,衣衫单薄。窗户开着,鹅毛大雪纷飞,落在他的衣领和眼睫,他站着不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25岁时候,已经把什么真相都调查清楚了,包括陆爷爷没有及时救人的小心思他平静得可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刘威心想,这几年陆执从来没有提过宁蓁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25岁时候,已经把什么真相都调查清楚了,包括陆爷爷没有及时救人的小心思,他平静得可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刘威心想,这几年陆执从来没有提过宁蓁,时间是那么残酷的东西,陆执肯定能慢慢遗忘的
她于陆执的生命不过昙花一现,他还有大好未来,以后也要结婚生子,久了总能忘了她第二年秋天,陆执以雷霆手段让晋家倒台他已经26岁了,成了B市无人不知的传奇陆家空前鼎盛
刘威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
大年夜的晚上,陆执亲手煮了一晚长寿面。他没有吃,坐在空荡荡的长桌对面,打开了一份文件
那是详细的调查
唐琢的科研项目很出色,有可能是未来能造福人类的大科学家
宁爸爸搬离了A市,拒绝了唐琢的照顾。和徐倩一起去了H市,两个人至今还不能走出回忆
还有童佳,她去年已经结婚了,嫁了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开始转行记者,今年听说刚怀了孕
陈东树和方媛媛的孩子已经一岁了,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陈东树做了爸爸,渐渐沉稳下来,没了年少时嬉皮笑脸的模样,是个很有担当的里人了
最后一份文件是肖峰,他自立门户,开了公司,现在公司才起步,但是前景送结陆执看完,把所有文件压在长寿面的碗下离开了空荡荡的客厅
如果她还在,这一定是她想知道的一切到了下一年夏天
陆执开始咳血
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他很平静地处理掉痕迹,打开了上锁的抽屉
抽屉里是一支钢笔和一个粉色的发卡
这竟然是她留在他生命里最后的东西
全是他悄悄藏的
年少时,喜欢到快成变态了
后来却从来不敢拿出来,呼吸都成了痛。他把它们放在西装口袋里,订了回A市的机票阳光晴朗,天空湛蓝,那一天正是周末三中依稀还看得出当年的模样
他脱下西装,穿上当年的白衬衫校园里除却三两声蝉鸣,安静得不可思议
陆执回了七班。
教室里挂着高考宣言的横幅
窗外微风吹过,梧桐树尚且嫩绿
他坐在教室第三排靠窗的地方,恍然还能感觉到她曾经的气息
他记得她算不出题时,喜欢用笔抵着下巴,笑起来时眼睛弯弯,还带着几分天直和稚气她喊陆执时最娇,怎么看都可爱 。他从裤袋里摸出钢笔和粉色的发卡,放在同桌的位子上
假装那里还有个女孩子,在盛夏的早晨,大眼睛朦胧,带着几分浅浅的睡意,小声喊他:“陆执,你压着我卷子啦”
哦,真是对不起啊宁蓁
他拿出那把曾穿过她心脏的匕首
抵上自己心脏的位置
魂体的宁蓁,早已在一旁的课桌上哭得泣不成声
她见了他的一生,却也宁愿自己没有见过这一生
这一年他27岁
眉眼还能看出当时少年的模样
她听着他声音沙哑,仿佛道尽了一辈子苦痛那也是他这一生最后一句话
他说--
小同学,夏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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