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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阁主「醉玲珑之番外玲珑梦电视剧」

南齐有座城古时叫做金陵城,现名唤盛京。城内有座紫禁城,紫禁城内有座宫殿名叫双仙馆,馆内住着当朝贵妃梅氏。景泰二年,皇帝初见之下,惊为天人,当即册封为贵妃。从此之后,六宫粉黛无颜色。皇帝赵慎仿古例赐梅氏为宸妃,又吟诗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于是,后宫诸人又称双仙馆为“小关雎”。

此刻双仙馆内灯火通明,琉璃宫灯高高悬起。高座上的绝色美人轻启朱唇:“沐指挥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宫今日只问你一句话。”珠帘外的男子面白无须,异常瘦弱:“娘娘但有吩咐,卑职不敢不从。”女子轻笑一声:“那么,本宫问你,可是有她的消息了?”

男子屈膝跪在地上:“娘娘此言,卑职不甚明白。”女子轻轻“喔”一声:“竟连你也不知!”男子回话道:“卑职不知!”女子拨开珠帘,从后面走了出来,肤白如玉,顾盼流光,正是美人如玉!男子抬头瞥见那熟悉的容颜,不禁呆住了。女子见此娇笑:“真的很像吗?”男子立马请罪:“卑职死罪!”女子却道:“沐指挥使当日护卫先皇后,差一点儿不治而亡,就凭这一条,谁敢定你死罪?”男子却不答话,他恭声道:“娘娘若无要事,卑职先行告退。”

说罢竟转身大步离去。

那女子定眼瞧去,目光随着背影远去,轻轻比出一个口型,却没有出声:“随他去!”

女子缓步走到镜前,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一双眼睛亮得如同星星。这时殿内进来一人,屈膝行礼:“娘娘!”

女子轻抚脸颊:“云袖,你说那是个怎样的女子?”

云袖回话道:“和娘娘一样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咯咯直笑,笑到最后却再也笑不起来,语调颇为萧瑟:“绝色?我宁可……宁可划了这张脸呵!”一个人最大的悲哀便是没有希望。所谓哀默心死便是如此。

那名男子匆匆离开双仙馆,转头瞧见那座开满木棉花的宫殿,轻轻冷笑一声,随即隐下,慢慢向前踱去。他刚走到御花园的花木小道,便察觉前方有人,却仍自不动声色的向前走去。果然,待他走到假山前,一位老嬷嬷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他定定站住,还未开口,那老嬷嬷便面无表情道:“沐指挥使,太后有请!”

沐延从未见过太后,从未进过慈宁宫。此刻,他跪在壁下口呼:“卑职沐延恭请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元氏,罪宦之后,前朝入宫,初为女婢,后封丽妃。柔弱女子护着当日的皇七子赵慎杀出重围,问鼎宝座。

沐延低着头,一双绣金黑缎宫鞋渐渐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于是他的头低得更低了。整个慈宁宫幽暗压抑,一盏孤灯立在屏风后。太后元氏的声音苍老又悲凉:“沐延,你是慎儿的指挥使。就算今日哀家问你,你也不会答,是与不是?”

沐延以头伏地:“太后圣明!”

沐延等了良久,等他抬起头时,慈宁宫正殿已空无一人。他不敢多行一步,仍旧跪在那里。他知道,除非皇帝派人来,否则,他出不去这慈宁宫了。

南书房内,皇帝赵慎端坐上位,下面跪着的是川陕总督史贞的秘使。那人娓娓道来:“三月,史大人收到一封手书,道是故人相邀。那人把幼子托付给史大人,便翩然离去。史大人不敢擅专,故而令小人北上面君。”

那人说罢便奉上一封书信并一卷画像。赵慎脸色晦暗不明,他缓缓从信封中抽出信笺,他的脸色骤变。他又打开那卷画轴,里面是一位六岁左右的童子,身着青衫,拿着一卷《文正公十疏议》,背后的一树梨花纷纷而下,童子的眼神清澈又专注。赵慎笑了笑:“眉毛长得像我,眼睛也像。”

广平二十七年,沂水畔边,秣陵关。

李绾站在城墙上,看谢琳琅在城下的军阵中左突右进。副将庆良看得心惊,向李绾禀道:“郡主,要不卑职派前锋营出城接应?”

李绾不置可否,淡笑道:“庆叔,你也太小看琳琅了!”果不其然,过得片刻,那阵中的青衫女子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李绾跟前。

那女子单膝跪下:“琳琅奉世子之命前来听郡主军令!”李绾啧啧称奇:“我哥竟舍得把你派来?……”话还未说完,琳琅又奉上书信一封,笑道:“有这封信,谁敢不来?”

李绾接过书信,打开来,边走边看,待看到末尾时,瞧见落款“夫慎”二字,不由得会心一笑。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转头瞧见琳琅仍跟在自己身后,便道:“你下去歇着吧!”

这本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守城之战,只待上五六日北上的大军回援,便可解围。可是不知为何,城下的元兵越来越多,攻势也越来越猛烈。到了第二日下午,竟有一队元兵破了北门。

李绾穿上盔甲,亲自坐镇城头,勉强将元兵打退。待得夜幕降临,如潮水般的元兵终于缓缓退去。可是众人仍是一副沉重的表情,他们都知道,更为严峻的考验还在后边。

中军帐中,李绾端坐正位:“耿茂听令,你明日点兵护送谢姑娘前往隹平求援。”一男子跪下领命:“末将听令!”

李绾又道:“史贞听令,明日/你穿着我的盔甲,竖起将旗,城墙上督战。”一女子跪下领命:“末将听令!”李绾此时满头大汗,她转过头对老将庆良道:“庆叔,你久经沙场,明日一切都要靠你调度。咱们死了没什么,可这一城的百姓……”话未说完,便喷出一口鲜血。护卫沐延忙传太医,李绾摆摆手,她颇为艰难地站起来,对着众人一揖到地:“拜托诸位了!”诸将忙齐齐跪下:“郡主放心!”

琳琅离了中军帐,沿着河边踱步,突然她大喝一声:“谁?”一女子缓缓从树下的阴影中走出来。琳琅笑道:“原是史将军!”史贞拱拱手:“谢姑娘。”琳琅问:“不知史将军有何要事?”

史贞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觉着谢姑娘的手段着实高明。”琳琅看了眼史贞,脸色渐渐沉了下去,那双眼睛如同一潭死水:“你是何人?”史贞不答反问:“谢姑娘是唐门后人?”那话虽是问句,不过语气却是十分笃定。琳琅杀心渐起,史贞呲笑一声:“你打不过我。”说罢便转身离去。

夜半时分,史贞对面前的暗影吩咐道:“明日,我会假扮郡主在城头督战,你就这样……”那人便附耳过去。

次日,元兵杀入城内,副将庆良力尽而亡,偏将史贞杀出重围,一骑西去。而主将保宁郡主李绾却不知所踪,生死成迷。七千边军皆被坑杀,秣陵城三万百姓死于城内。

七个月后,西北某个不知名的小镇。

史贞站在小院中,急躁地来回踱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得婴儿哭声,有人大声叫:“生了,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接着一位鹤发鸡皮的老翁掀开门帘从房中走出来:“孩子没有带胎毒!”待听到这句话,史贞才放下心来,对那老翁连连作揖:“多谢老先生!”那老翁脾气甚是怪异,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真不知那屋里躺着什么人物,值得你这丫头这般用心?”史贞道:“她与我有恩。”“天大的恩情?”“恩深似海!”

竹林深处,一处小院,院里种满了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主人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这牡丹在早春三月开得姹紫嫣红。穿过重重花木,便可来到一处小屋。屋里不知熏了什么香,青烟寥寥。一名女子躺在雕花床上,额头密布细细的汗珠。一位白发老翁坐在床边的春凳上,正聚精会神的施针。而床头,一名女子正恭敬的侍立在一旁。良久,老翁方才收针。他定定道:“我虽不知七年前你用何等法子保住她的性命,但只她如今倘若醒来,必然活不过半载!”那女子不答反问:“广平二十六年,先生曾许诺替史贞做三件事,可还算数?”那老翁敛色道:“自然算数!”那女子道:“好!如今我要你办第三件事。”

忽而,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那老翁止住要说的话,讥笑道:“你的客人到了!”这时候,有人在门外小声的禀:“大人,贵人到了!”史贞不发一言,转身走出门去。史贞才走到院门,便见一行人疾步走来,她跪下:“臣死罪!”赵慎此时满面风尘,他冷冷瞧着这位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能臣:“你却是该死!”说罢他快步走进屋内,便瞧见面色苍白的李绾。赵慎坐在床边,轻轻抚上那张无数次入梦的脸——疏眉,薄唇,玉颊微瘦,眉弯鼻挺,笑时左颊上浅浅一个梨涡。

赵慎苦笑一声:“阿绾!”七年来,他一直在找她。他想,等到找到她,等到那个时候,他一定跟她说:“阿绾,我后悔了!”可是,她藏得太好了。赵慎知道她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自他们成亲那日,他就知道了。那个在渝北马场上驰骋飞扬,回过头冲他笑的女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赵慎在那个小屋里等了六天,李绾才醒过来。

此刻她轻轻靠在床头,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对赵慎的到来也并不吃惊。然后赵慎听见她说:“七郎!”然后她笑了笑,那种疏离里带着亲近:“我们许久未见了。”赵慎的心好像被狠狠插了一刀,他握着李绾的手:“阿绾,我后悔了!阿绾,我后悔了!”李绾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七年前,你对李绾说等她回来带她去漠北看塞上牛羊,去江南看万里荷塘,去泰山看旭日东升,可是她死了!”赵慎呐呐,良久:“阿绾,你恨我?”李绾轻声道:“李绾大概是不恨的,她恨不起来。可是,那个死于飞龙径的保宁郡主,临死前泣血不止。你知道,她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吗?”

赵慎此时已经恢复常态,他紧绷着脸,眼里满是悲伤。他的眼前就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女孩子捧着一束桃花,满脸笑,她推开窗户:“看,春天多美好!”

七年前,她有青梅竹马的情郎,她有严厉而慈爱的祖父,她有温柔而善良的母亲,她有飞扬不羁的哥哥,她还有忠心耿耿的部属和训练有素的士兵。可是,现在的李绾什么都没了。那个眉梢飞扬的保宁郡主早就在七年前葬身于飞龙径中。

这时候,窗外传来一阵喧闹。一个六岁的男童被侍卫挡在门外,他微微皱眉,颇不耐烦。赵慎瞧见了,笑道:“他长得简直与我一模一样!”李绾喃喃道:“脾气也挺像!”

最后,赵慎站起来:“阿绾,你得跟我回去!”

李绾仰头问:“回哪儿?”

赵慎答:“回家!”

赵慎的心揪得厉害,仿佛过了一辈子那样漫长,然后他终于听见李绾的声音,平和又淡漠:“也好!”

他放下心来,也好?是的,最坏不过一个也好!

那一年,祖父七十生辰,大宴宾客。在满堂的宾客中,李绾一眼就瞧见了谢琳琅。她站在阁楼上,只觉着谢琳琅那双眼委实冷清。许多年后,待李绾终于读懂谢琳琅的冷清,只是,那个时候,她们已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李绾跟在祖父身后,清贵又矜骄,如同一株白牡丹,可内里却实实在在是一朵滴血玫瑰。谢琳琅也跟在她母亲身后,身形十分怯弱。她母亲似乎是位江湖女子,微微抱拳向祖父见礼。李绾暗暗打量谢琳琅,她算不上美,只是那股冷漠又凄清的气质实在令人着迷。那个时候的李绾好似打开了一扇门,门内的光景叫她隐隐约约明白什么叫做风情。

在那之后,谢琳琅便成了豫王府的琴师,居于乐山居。

李绾一如既往的忙,谢琳琅于她不过一个小插曲,激不起一点涟漪。等她再次注意到谢琳琅,是在一个月圆之夜。李绾记得那天的月亮很圆,隐在蒙蒙的薄雾中,无端地撩人。如果李绾回顾自己的一生,那么她会发现她人生所有的变故都自那个月圆之夜开始。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个劫,那么,赵慎一定是李绾的劫。

江边的小树林弥漫着血腥气,李绾一步步向前走去,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当她走到尽头,一个黑袍男子出现在李绾的视野中。李绾几步走过去,蹲在男子身边。那男子突然醒过来,抓住李绾的手,声音凶狠又冷冽:“杀!”李绾冷着一双眼,正欲嘲讽一番,谁知那男子已经昏过去了。他的头歪在一旁,露出俊秀的容颜。那是李绾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脸,一颗种子从李绾的心里破土而出。李绾愣在哪里,她心跳如鼓,好似听见种子发芽的声音。

然后有脚步声渐渐逼近,李绾冷声问:“谁?”谢琳琅自树后的阴影中走出,她也穿着一身黑袍,神情如同初见时的冷漠:“郡主。”李绾心中有千万个疑问,可是她什么也没有问,她静静地看着谢琳琅。谢琳琅笑了笑:“您别那样看着我,假如您要知道些什么,去问王爷吧!”

李绾把赵慎带回了城外的别院,可是第二天一早他便走了,只遗落下一枚白玉扣。李绾迎着光打量那枚白玉扣,玉上有祥云图案。她隐隐觉得他们一定会在见面,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深渊。

谢琳琅说,倘若要知道些什么,就去问王爷!可是,还未等到李绾去问祖父,一切就已经来不及了。她哥哥,豫王府的世子李渝拉着谢琳琅跪在祖父面前,请求让他们成婚。李绾看着哥哥脸上坚定而又倔强的表情,十分陌生。祖父仿佛在瞬间苍老了,他问:“你决定了?”人生在世,大概就是如此措手不及又峰回路转。李绾又听见谢琳琅那冷冷清清的声音:“谢琳琅不过是一介草民,与世子并不相配。”这句话并不是回答祖父,而是说给哥哥听的。李绾瞬时放下心来,她知道豫王府未来的王妃并不可能是一位琴师。这是如此残忍!

一切都没有变,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所有的真相都披上了一副温情脉脉的面纱。所有的当事人保持着默契的沉默,一切又恢复了从前的摸样。

未等李绾细细思量,边关传来敌情。李绾接到调令,赴边作战。临行时,长亭外,李绾目光复杂,再三犹豫:“哥……”李渝的神情还是如往日一般,嘴角含笑:“我都知道,你放心吧!”

暮色下,李绾打马而去。她回过头看见李渝仍旧立在长亭外,长身玉立,不由得一阵悲伤。

李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黑漆嵌螺钿花鸟罗汉床上小憩,青花乳足炉里焚着安神香,袅袅青烟升起,一派安详。李绾向下一瞧,地毯上绣着大朵大朵富丽堂皇的牡丹花,博古格上陆子冈的名作——茶晶梅花花插,正静静地立在上边。她顿时明白过来,喔,这儿是兰陵宫——历代皇后的寝宫。

李绾从床上坐起来,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颇为梦幻。赵慎在一旁的书案上批阅奏折,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轻声问:“怎么了?”李绾答他:“我梦到琳琅了,还有我二哥!”赵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是的,琳琅,谢琳琅!李绾略歪着头:“我想见见他们!”

第二天下午,李绾便见到了她二哥——豫王李渝。李绾倚在栏杆上,脸色十分苍白:“哥!”李渝的容颜还如同七年前一样,只那双眼睛如同一潭死水。李绾问:“二哥,你满足吗?”李渝答:“很满足!”李绾又问:“那么,你快乐吗?”李渝顿了顿答:“不快乐!”

李绾的气息很弱,她轻轻“喔”了一声,并不再说话。李渝突然笑了一声:“阿绾,不管你信不信,昨天晚上我梦见祖父了,他说,他希望你好好的,不要纠结于往事了。”李绾突然间很想大哭一场,她静静地看着李渝,一字一顿:“我也经常梦见祖父,他说,他理解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理解我。”

第二天晚上,李绾一个人在枫亭夜酌。豫王妃谢琳琅自远处缓缓走来,她披着孔雀斗篷,富贵风流。李绾浅笑:“我没想到你竟然嫁给了我二哥!”谢琳琅的声音还是那样冷清:“他让我留下,我便留下!”然后她抬眼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李绾斟了杯酒,自顾自道:“牵机乃唐门至毒,我能活着,的确是个意外。”谢琳琅坐下来,拿起酒品了一口:“酒不错!”

李绾笑了笑:“我身上的牵机其实是你在那片树林里下的?你与皇帝其实早就认识,不止认识,你是他的心腹,替他刺探情报,网罗门客?是也不是?”

谢琳琅答:“是!”

李绾又斟了杯酒:“秣陵关之战,你是想趁乱拿我身上的令牌?而我在那里的消息自然也是你透露给元兵的。是也不是?”

谢琳琅答:“是!

李绾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最后一个问题,我祖父是怎么死的?”

谢琳琅此刻抬眼看着李绾,然后她说:“死于我的掌下!”

李绾听得这句话,猛然咳出血来:“他已经碍不了你的事了,赵慎心里钟情的也是你。你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又何必……”

谢琳琅慢悠悠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李绾大笑起来:“是极!是极!”

谢琳琅叹了口气:“郡主,您出身于世家名门,是天之骄女,有些事情你根本不需要去做,也不屑去做。可是谢琳琅出身卑贱,不得不为自己细细思量,步步打算。”

李绾淡淡道:“你做得一直很好。”

李绾道:“是非恩怨,李绾都管不着,只是,为人子女。当有所作为才是。”

次日,李绾趴在窗户上看日出。远方红日喷薄而出,很是壮丽。有宫女上前禀:“昨夜豫王妃谢氏暴毙而亡,豫王李渝殉情。”赵慎走过来,握住李绾的手:“阿绾。你快乐吗?”李绾的目光放空:“其实那杯酒是没毒的。琳琅乃唐门中用毒的高手,若是有毒,她是不会喝的。二哥来的时候,我点了一种名叫青丝绕的熏香,这个也是没毒的。只是这种香遇上那杯酒就是无解的毒药,等琳琅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回过头,浅笑:“这个法子是给我治病的柳老先生想出来的,江湖上叫他鬼医柳春生,他欠史贞一个人情。”

赵慎的心仿佛掉进了一个深渊,一直往下掉,总也见不了底。他转身走开了,慢慢踱出了兰陵宫。

等到八月荷花开的时候,赵慎立嫡长子赵勋为太子,而到那个时候,他已经一个月没与李绾见面了。

三日后,赵慎带着赵勋前去太庙祭祖。而就在这天,太后派人请李绾去慈安宫。

大殿中只有一盏孤灯,暗影重重。高座上的太后隐在黑幕中:“你是谁?”李绾答:“我是李绾!”太后的声音让人发冷:“她早就死了!”李绾笑:“喔,你说的是保宁郡主李绾李十一,她的确早就死了,死在秋天里。”太后咯咯怪笑:“那么,你来这儿干什么?”

李绾瞧了瞧黑幕,淡淡道:“是非恩怨总要作个了断才是!”阴影中太后沉默良久,最后她的声音略微发颤:“琳琅是你杀的?”李绾摇摇头:“这个世上没有琳琅解不了的毒!”太后的眼睛猛然睁开:“她是自尽的?”

李绾又笑了笑,颇为诡异:“因为那天夜里,有人给她送了一封信,太后您的亲笔信!”

太后此时收拾好心绪,她淡淡“喔”了一声:“是那封写给唐门族长谢东阳的信?”李绾浅笑:“是的!她知道了她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她才是皇室血脉,所以她必须死,因为她的母亲在二十七年前,狸猫换太子。”最后她这样总结:“她是替你去死的。”

太后十分镇定,她呲笑一声:“你想要我的命?”

李绾摇摇头:“我更想知道,您为什么要对豫王府斩尽杀绝?为琳琅铺路还是为皇帝收权?”

太后冷笑:“我为何要告诉你?”然后她大笑起来:“李邳那个老狐狸竟然调/教出你这么个人物?”笑到最后她擦擦眼泪:“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很简单,八个字。”

李绾问:“哪八个字?”

太后哼笑一声:“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李绾好似早已猜到,正欲抬头,却见幕后的人出掌袭来,一掌打在胸口上,直吐出一口鲜血。太后大惊:“你不是她?”李绾擦擦嘴角的血迹:“我说过的,郡主早就死了,至今已整整七年。”

太后突然间大笑起来:“她死了,死了!”状若癫狂,已然走火入魔。

等到赵慎回宫的时候,李绾静静地躺在床上,浑身发冷,只存一息。赵慎布好这个局,只为找出保宁郡主李十一的下落。他万万没想到,也不敢相信。此刻他站在床边:“你长得真像阿绾!”李绾笑了笑:“可是还是瞒不了皇上。”然后她拿出一个白玉扣:“这是郡主临去前吩咐我交给您的。”

赵慎接过来,赫然就是那日遗留下的。他苦笑一声:“她可有什么话儿留给我?”李绾垂眸笑了笑:“没有!郡主临去前只命歌伶一遍遍吟唱元好问的《骤雨打新荷》!”

赵慎念了出来:“绿叶阴浓,遍池亭水阁,偏趁凉多。海榴初绽,朵朵簇红罗……骤雨过,似琼珠乱撒,打遍新荷……”念到最后,他的眼前一片白茫茫,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银铃般的笑声:“等到骤雨后,我们就去荷塘上的亭子里,命友邀宾,对芳樽浅吟低酌。”

第二日,赵慎从兰陵宫出来的时候,头发竟白了大半。史贞这个时候已经入了吏部,她和沐延站在宫门口。待赵慎走出来的时候,二人跪下:“臣死罪!”赵慎冷眼:“二位倒是好手段!”

是的,保宁郡主李绾早在七年前就死了。史贞使下障眼法,在城破时将李绾带出,又想法子让她能活到生产之日。而这个惊天的计划就是在那日诞生的,七年中反反复复的思量,谨慎小心的布局,一环接一环,猜度人心,暗室密谋。而那个和李绾一摸一样的女子不过是个死士罢了,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赵慎疲惫地叹了口气,慢慢向前踱去。

三日后,赵慎来到了李绾的墓前。赵慎远远地瞧见一片红灿灿的映山红,他记得李绾曾说过,倘我死了,一定要葬在一片映山红中。他缓缓走过去,极其温柔地抚摸墓碑:“阿绾,我来了,我来陪你了。”

墓碑上未作一字,竟是一座无字碑。

光影浮动,帷幕拉开,他恍恍惚惚入了梦中,梦里李绾巧笑嫣嫣。又仿佛听见有人在唱曲儿,他闻声而去,看见李绾站在阁楼上问,七郎,你真的要我去吗?对面的男子和赵慎一模一样,阿绾,你信我!赵慎仿佛哑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他泪流满面。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不过错过了一道风景罢了,到了现在,他才知道他错过了一生。

随行的太医见赵慎久久不动,走上去查看,已然气绝良久。

次月,皇太子赵勋登基即皇帝位。

史贞站在长城上,遥望远方:“郡主,您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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