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一书为明朝兰陵笑笑生所著,有明万历和崇祯等版本,全书共一百回,木制刻板(竖排),香港太平书局出版有影印本,保留了原书原貌,共厚厚六册,蔚为大观。我也收藏了一套。
《金瓶梅》几百年来,一直被称为淫书,一直禁止出版。纵有出版,也是洁本。
《金瓶梅》淫秽内容不多,却奇艳无比。后代艳情小说者争相模仿,连《红楼梦》也受其影响,后来的艳情小说多效之,根据此所拍摄的影视剧及三级片比比皆是,可见其影响之甚。
如何看待《金瓶梅》里的性文化、禅学、风土人情等,以有诸多学者考辩。在此仅从美学角度来阐述,不足之处,在为商讨。
书中第一回开头词曰:“丈夫只手把吴钩,欲斩万人头。如何铁石打成心性,却为花柔。请看项籍并刘季,一似使人愁。只因撞着虞姬戚氏,豪杰都休。”
书一开头便暗喻了情色二字的厉害,点明了“红颜祸水”“女色误人”的主题。为西门庆御众女而身亡,埋下了因由。
潘金莲一直被视为淫妇形象,其实站在女性的角度来看,她是一个悲剧人物。正青春貌美,却被嫁给又矮又丑的武大郎,皆因不从张大户的非礼。她也需要真正的爱情啊,难怪看见武松便顿生爱慕,却被拒绝。碰上个风流倜傥的西门庆,你恩我爱,便很自然了。
有书中描写潘金莲嫁给武大郎的一首《山坡羊》,便可见潘金莲的内心感受:“他本是块顽石,有甚福抱着我羊脂玉体?”
书中第二回描写了潘金莲的美貌:“但见她黑鬓鬓赛鸦翎的鬓儿,翠弯弯的新月的眉儿,清冷冷杏子眼儿,香喷喷樱桃口儿,直隆隆琼瑶鼻儿,粉浓浓红艳腮儿,娇滴滴银盆脸儿,轻袅袅花朵身儿,玉纤纤葱枝手儿,一捻捻杨柳腰儿-----”
该段以传神之笔,生动描绘了潘金莲的美丽,词语清丽脱俗,如一幅水粉画儿。
书中第十五回描写“佳人笑赏玩月楼”之灯景描写,堪称佳作。后来的《红楼梦》也有此类描写,莫非受此影响?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等嬉戏暂且不表,单录灯景,足以令人叫绝(第四十二回有更详尽的观灯):
山石穿双龙戏水,云霞映独鹤朝天。金莲灯、玉楼灯,见一片珠玑;荷花灯、芙蓉灯,散千团锦绣;绣球灯,皎皎洁洁;雪花灯,纷纷扬扬;秀才灯,揖让进止,存孔孟之遗风;媳妇灯,容德温存,效孟姜之节操;和尚灯,月明与柳翠相连;通判灯,钟馗与小妹并坐---
该段对仗工整,把一个太平盛世的元宵灯市描绘得栩栩如生,再现了当时的风土人情。看看如此精彩的描述,竟被一个“淫”字压得终年沦为地下,不为人所赏,岂不可惜!
再如第二十一回描写雪景一段,依旧精彩:
初如柳絮,渐似鹅毛,刷刷似数蟹行沙上,纷纷如乱琼堆砌间------
又如第二十二回“西门庆私淫来旺妇”一段,描写仆妇宋蕙莲形态,只短短几句,便形象的描绘出了她轻浮的本色:
斜倚门儿立,人来倒目随。托腮并咬指,无故整衣裳。坐立随摇腿,无人曲唱低。开帘推户慵,停针不语时。未言先欲笑,必定与人私。
《金瓶梅》被斥为淫书,可是对人情世态的刻画与社会风俗的描写,却无与伦比,可以说与《红楼梦》难分伯仲,可在格调、境界、文采上却低于《红楼梦》。
潘金莲少女时代的善良、张大户的阴险、西门庆的霸道荒淫、花子虚的软弱无能、陈经济的无耻等都入木三分地刻画出了当时的世态炎凉。
西门庆只知贪欢,却不知油灯枯尽,诚如作者在本书第九十九回所云: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关于《金瓶梅》书名,一种解释为:金是潘金莲、瓶是李瓶儿、梅是吴春梅;另一种解释为:金代指金钱、瓶代指美酒、梅代指女色。
此后的《肉蒲团》《灯草和尚》《痴婆子传》《浓情快史》《绣塌野史》《春闺秘史》《如意君传》等皆争相模仿《金瓶梅》,我均涉猎过,统统内容丰富,却比不上《金瓶梅》的艺术水平。
《金瓶梅》所删的淫秽内容共66处,约2万多字,内容多为古诗词形式,这里不宜再列举。
《金瓶梅》的作者可谓苦口婆心、劝人为善,“不如就把色欲之事去打动他,等他看到津津有味之时,忽那里下几句针砭之语,使他瞿然叹息道:‘女色之可好如此,岂可不留行乐之身,常还受用,而为牡丹花下魂,务虚名而去实际乎?’又等他看到明彰报应之处,轻轻下一二点化之言,使他幡然大悟道:‘奸淫之必报如此,岂可不留妻妾之身自家受用,而为惰珠弹确之事,借虚钱而还实债乎?’思念及此,自然不走邪路。(《肉蒲团》著者李渔语)”诚哉斯言,当为《金瓶梅》之注脚矣!
(李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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