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长篇小说第三十一章 被撕裂的底线
话说王小黑火急火燎赶往搭救阿珍，猛听得背后有人大呼“小黑，小黑哥留步！”，
“阿波，找我有事？”
“小黑，小黑，哎呀，这是啥事把你给急的”后面吴老三也气踹嘘嘘，
“三哥，不跟你们说了，我去看看阿珍”
“这么点小事哪能劳烦王掌门啊！”吴老三两眼瞅见王小黑手中的紫云珠，
“王掌门？不，不，你们不知道来龙去脉，这就是一场误会”
“是嘛，这样，阿波，你去一趟阿珍那里，不就是欠债吗，好说”
“阿波，还愣着干嘛”
“是，是，三哥，我现在就去，小黑哥您就放心，保准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小黑，这几天你去哪里了？小翠也找不到，对了，看见小翠了吗？”
“小翠，田小翠？”
“是啊，我刚过门的媳妇”
“没，没看到……”
“这样，要不咱哥俩找个地坐会，把事儿给捋捋？”
王小黑呡了一口咖啡，借着眼角余光，感觉咖啡厅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迫使他习惯地把头埋在脖子里，手里不断数着佛珠，他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给自己勇气？还是为深重罪孽祈求赎罪？
“嗨，王小黑，王掌门”
王小黑抬起头，目光游离若失，
“小黑啊，你老是拨弄那玩意干嘛，既不能当饭吃，又招不来福运气”
“这两天发生好多事，我在想是不是我弄错了，这些事其实都没有发生”
“果然是得道高僧啊，这么说，你现在这个观音寺掌门也是蒙来的？”
“鸡蛋，对，就是玉莲嫂那一篮子鸡蛋”
“打住，我对鸡蛋不感兴趣，你不愿说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我也不想听”吴老三灌下一杯烈酒，
“三哥，那你想谈什么”
“得，以后啊可别叫唤我三哥了，我福缘浅，承受不住”
“小翠，要是小翠在这里就好了，她可以把整件事情解释得明明白白的”
“王小黑，你他妈的终于自己承认了”吴老三猛拍桌子，王小黑刚说完小翠这两字就后悔了，平时他要想说的话，都是小翠替他说了，可是现在忽略了吴老三是小翠丈夫这一事实，看看吴老三的架势是要揭他的老底了，王小黑又想到马上开溜，拜托，此刻化作一阵轻烟也可以挽回一点尊严啊，阿弥陀佛。
“三……，吴老三，你要我承认什么？”
“王小黑，我要不是看在你和小翠有点沾亲带故的，我才不愿管你这破事呢，我他妈的是吃饱了撑着，我一不是菩萨再世，二不是闲得疼，我吴老三就是一傻子，我为啥这么贱呢！”
“你这样说了，那我不在你这里干就是”
“哎呀，王小黑，你真是一黑到底啊！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这还不算，关键是你居然拿我的钱上我的女人！”
“吴老三，我和小翠是清白的”
“清白？哈哈哈，你左一声小翠，右一口小翠，正常人是这样称呼别人老婆的吗？”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但是你不能诬陷她”
“好一对男女！你还护着田小翠呢？行，你要是真喜欢她，你跟我明白着说，我把她还给你，我吴老三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关键是请你们不要偷偷摸摸的，膈应人”
“吴老三，你究竟想要怎样？”王小黑脑子越来越乱，
“王小黑，事情还没有完，这就要想开溜了？你还是个男人不？你连一句“田小翠是我女人”这样的话都不敢说，再说了，光表白有个屁用，那些个爱啊情啊能给田小翠带来荣华富贵吗？”
“我不说是因为我还尊重你吴老三”
“得了吧，大家都是男人就不怕撕破脸皮，拜你所赐，我他妈的脸早就被你丢尽了，你知道别人是怎么称呼我吗？”
“吴老三，我不跟你扯，”
“王小黑，就算是我上辈子欠你的，让我栽在你手上，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是你狠，就会玩阴的，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整不明白，就你这么一个好色鼠辈是怎么当上观音寺掌门的？难道手上挂串佛珠就是掌门了？喂，大家快过来看看，这位，就这位勾引我老婆的反复小人，居然……”
“对，是啊，真是太离谱，”
“没见过德性这么浅薄之徒做掌门的”
“妈的，是不是假冒出来骗吃骗喝的啊，”
“打他，打他……”
“住手！”西域教圣女田小翠带领一众白衣弟子突然出现在下榻醉仙楼客栈，田小翠急忙拔开起哄的客人，“小黑，小黑，你咋喝上酒了？”
“哟，势头不小啊，我老婆田小翠怎么变成圣女了”
“吴老三，你卑鄙无耻！”
“田小翠，我怎么无耻了？你和他勾搭在一起就不无耻了？”
“你——”田小翠扇过去一个耳光，吴老三正要发作，见旁边白衣女子个个杏眼圆睁，只好作罢，
“田小翠，算你厉害，不过，我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吴老三说完一溜烟跑没影，
小翠顾不上追赶，急忙问道，“小黑，刚才吴老三又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是我作贱，我惹的事让我自己受罪，哈哈哈”
“你，你好好说话，没把我们的事给抖出来吧？”
“他说的没错，我连一个人都做不好，哪配当上掌门，你看这些人指指点点的，”
“小黑啊小黑，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吴老三安的什么心你不知道吗？他拿我和你的事来激你，套你的口风，他其实一直等待时机，现在看来他是想打定主意来夺你掌门之位和我的喝火令”
“掌门，密室，我不想当掌门，谁想谁拿去好了”
“唉，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想置观音寺几百号僧众于何地？你忍心佛门兴起腥风血雨吗？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荣辱，这关系到整个江湖啊！”
“我有那么重要？我不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以我现在的名声还能在江湖有立足之地？”
王小黑踉踉跄跄推开田小翠，提着一坛酒冲进夜雨中，
“怎么办啊，公主，要不要把公子追回来”
“不用管他，让他在雨中清醒一下，我最担心的是一旦吴老三知道那个秘密，就带人杀进观音寺”
“公子深晓大义，应该分得清孰轻孰重吧！”
“谁知道呢，但愿如此！”
“如果顺从吴老三，下场可能不会这么可怜”王小黑头部隐隐一阵炸裂的感觉，一直自以为小心谨慎，忍为上策的接世风格可以在这个世上游刃有余，此时才发现，越是忍让，别人越会把你逼到绝境。才华只是一件好看的衣服罢，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悦己”孤芳自赏带来的痛苦，要大过“媚他”后的自责。
重新回到原点也好，王小黑有机会仔细检查自己人生的每一步，发觉全是轻率的行为，完全自顾个人感受，文人想象力都很丰富，同时有一个改不掉的毛病——自负，王小黑可以从历史上举出很多因为自负或者说刚愎自用而误入歧途的例子，霸王项羽自刎乌江，汉亭侯关羽败走麦城，参军马谡失守街亭。
无论是在饿于城墙下，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时，王小黑习惯小声背诵《佛说阿弥陀佛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为什么经典浩渺，能为普众乐为接受并信受持有的只有这本呢？与“体”单独一骑绝尘形而上坐上城墙上的王座不同，还有一种是比较接地气的“用”。
主人公命运多舛令王小黑逐渐转向研究佛经，然而又算不上资质秉异一字不差背完《华严经》，可是这样做有什么用呢？王小黑捬心苦笑，他这是向“宗”的方向发展，与西域田小翠的“教”不可避免的会产生碰撞。田小翠东来中土二十年，估计不会理解这个“用”字，形象上来说，这个字就是耕田的犁、耙，填饱肚子农耕的工具。
“用”必然要解决问题，分己和他之用，自己觉得苦，还要念他人之苦，严己宽人，仁之道，其忠恕乎？反过来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来孔子和释迦教人的宗旨指向是一致的。现在要面临在王小黑面前的第一件事，必须习惯一生寻求“苦”的解脱之道，“知”而“行”，避免泥于空谈。
王小黑起身环顾四周，仿佛又回到儿时的陋屋、柴垛、雨水滴答的屋檐、娘亲忙碌的身影，第一次离本来的我那么近，忽然有种踏实的感觉，每个人感受的痛苦不一样，可痛苦带来的结果却雷同——生无可恋，这句话很符合王小黑与阿珍现在的处境，对大多数人来说，活着活着就进入一个死胡同，黑黑的看不到尽头，能给人希望的阳光在哪里？哪一片黄昏里的生命可以怡然归真？
岁月苦难渐渐刻上阿珍原来青春的脸庞，王小黑不忍打扰她对屋前柳树的凝视，想要对阿珍说些什么安慰的那些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当两个人的眼神相遇时，王小黑理由上应该率先打破沉默，因为他是一个男人，或者说是一种男性动物，男人就担负着狩猎觅食的责任，其他内心的告白暂且抛掉，男人最幸福的时光是看见女人在月下安静的享受晚餐。
能够活下去，就不算经历苦难，总有人过得比你好，你得接受这一点，如果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狼狈不堪，可能你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继续论证下去，如果所有人都是快乐的，你同样会觉得痛苦。不可否认，人的最深处都有一丝悲悯之心，这其实与道德无关，当你经过一个枯井听到井下3丈处小犬的哀嚎时，都会同情地摇头或大声呼喊，即使你无动于衷两手麻木，你的神情带来活下去的希望已经在小犬的眼睛里闪闪发亮了。
好了，现在可以说，你现在的物质条件是别人给你创造的，一些人一些事给你带来种种痛苦，这些痛苦并非因为你的欲望越了界，独自一人是不会产生痛苦的，痛苦是生存的基础。往往灵魂上的痛苦要大于物理上的，有时候物理上的产生于灵魂之前，但是，物理上的痛苦只存在几秒或几分钟，而灵魂的将会伴你这一生。
其实人很难取舍，不管你的思想或行为，只要一产生就会令他人痛苦，无数个人的思想和行为，产生无数种痛苦。无数个人构成了世界，世界是痛苦的。面对是一种痛苦，逃避也是一种痛苦，解脱亦是（本来没有解脱）。
王小黑踏进观音寺，阿珍也紧随身后，也许袅袅轻烟令阿珍思维出现偏差，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苦，是拜不走的，乐，是求不来的。阿珍暂时忘记了烦恼，在寺里忙这忙那，院子里僧人们经行唱诵着，有个僧人扭头打量着阿珍，阿珍好像获得了无上的荣光，连忙合掌低头，嘴里也念着什么。
王小黑拿起一本经书，慧琛在一旁坐着，不停向门外张望，不出意外的话，田小翠几个时辰后会在寺庙与王小黑汇合，王小黑镇定的神态给了慧琛肯定的答案。那只白玉虎现在应该落在任青山手上，王小黑想着怎样和慧琛解释此事，罢了，还是等等小翠吧！她和吴老三决裂后，寺庙会不会也招来吴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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