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退休前,在消防队伍中工作了42年,大大小小的战斗参加了多少,他没有认真统计过,也无法统计了。从18岁当兵开始,他就一直在和山火较量,一年至少也要灭十几场火,赶上火多的年头,刚扑灭了一场火,又要赶到另一个火场,没精力算加法了。
当上将军后,他去火场的机会少了一些,但是管的范围却更大了。大雪刚把北方的森林封住,南方的森林却又着了;南方刚刚进入雨季,北方又进入了防火期。这些全归他管,人虽远离了火场,但是操的心却更多了。
有时,将军在指挥平台看着通信卫星传来的火场一线的作战场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那时,他像一个火疯子,哪里有火头就冲向哪里,越打大火越过瘾,爬再高的山也没有怕过,走再远的路也没觉得苦过,只是官越升越高,权力越来越大,离火场越来越远。他发现自己一点点老了,白发从原来浓密的黑森林中钻了出来,而眼中却多了更多的担忧。有时他也奇怪,当年自己打火时没有怕过,怎么现在看年轻的指战员打火却总是怕呢?
凡是灭火作战的会上,将军都在强调,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有人员伤亡,他将安全这根弦紧了又紧。一直到退休,他所在的队伍中没发生过一起亡人事故。脱下军装那天,将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送别宴上,他竟然莫名地感动,甚至老泪纵横。他感慨地说:“我可以骄傲地对战士家长们讲,我把他们的孩子完好无损地还给他们了,我问心无愧。”
如今将军退休在家,他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那年,他到大兴安岭原始森林中的中队去检查,遇到了一个福建籍的排长。他问那个排长,生活中有什么困难。排长告诉他,自己在南方长大,从来没在这么冷的地方生活过,一直忧虑怎么过冬天。
听排长这样讲,将军心中动了一下。因为这个排长的家乡也有中队,不然把他调过去?这个念头在将军脑中只是一闪而过:不能这样做,要不然人人都想往家乡调,岂不是乱了军心。
将军又想起了一件事,有一个大队长超生了,总队把这事报了上来。当时,已有消息在讲即将放开二孩政策。他的心也曾软了一下。但将军还是定了调:国家规定就是国家规定,违纪了就要受到处分。而当大队长的处分决定下达当天,将军在电视上看到了全面放开二孩的新闻。他的心中“咯噔”一响。
后来,将军又想起了一件事。那年,作战业务非常精良的作训处处长面临提职,就在要上会研究时,将军却要参加一个高级领导干部培训班,他把这事推后了。结果,当他参加完三个月培训回到单位时,作训处处长的年龄超了两个月。年底,作训处处长由于超龄只能选择转业时,将军的心疼了一下,他在心中告诉自己:原则就是原则。
将军退休后,没有了公务,宅在家里读书看报。他有时会总结自己:在位时,没收过礼,没受过贿,没骂过人,没贪过污,也没违反过原则,指挥作战也没亡过人,他对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想起诸如上面的事时,心中还是会有些许遗憾。
将军认为自己做得最正确的事是让儿子继承了自己未竟的事业。在他退休当年,儿子大学毕业后入了伍,成为森林消防队伍中的一员,不久后又穿上了“火焰蓝”制服。
将军没有什么朋友,平时也不喜欢到公园散步,他感觉到了孤独。儿子已经有一年没回家了,他决定去看一看。
四月初的一天,将军起得很早。当他来到烈士陵园时,发现一年前立起来的那座墓碑旁,放着十几束鲜花。一瞬间,他觉得儿子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孤独。
来源:中国应急管理报 编辑:刘 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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