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房后有一条弯弯曲曲的胶河,沿着高高的河堤向东北方向走七里左右路,就到了一片方圆数千亩的荒草甸子。每年夏天,爷爷都去那儿割草。离我们村二十里有军队一个马场,每年冬季都收购干青草喂马,价钱视草的质量而定。我爷爷的镰刀磨得快,割草技术高,割下来的草干净,不拖泥带水。晒草时摊得薄,翻得勤,干草都是新鲜的淡绿色,像植物标本一样。爷爷的干草向来卖最高的价钱。我至今还留恋在干草堆里打滚的乐趣——尤其是秋天,夜晚凉凉爽爽,天上的颜色是墨绿,星星像宝石一样闪闪烁烁,松软的干草堆暖暖和和,干青草散发出沁人心脾的甜香味……
最早跟爷爷去荒草甸子割草,是刚过了七岁生日不久的一天。我们动身很早,河堤上没有行人。堤顶是一条灰白的小路,路的两边长满野草,行人的脚压迫得它们很瑟缩,但依然是生气勃勃的。河上有雾,很重,但不均匀,一块白,一块灰,有时像炊烟,有时又像落下来的云朵。看不见河水,河水在雾下无声无息地流淌,间或有泼剌的响声,也许是鱼儿跃出水面吧。爷爷和我都不说话。爷爷的步子轻悄悄的,走得不紧不慢,听不到脚步声。小车轮子沙沙地响。有时候,车上没收拾干净的一根草梗会落在辐条之间,草梗轻轻地拨弄着车辐条,发出很细微的“劈劈劈劈,叮叮叮叮”的响声。我有时把脸朝着前方(爷爷用小车推着我),看着河堤两边的景致。高粱田、玉米田、谷子田。雾淡了些,仍然高高低低地缠绕着田野和田野里的应稼。丝线流苏般的玉米缨儿,刀剑般的玉米叶儿,刚秀出的高粱穗儿,很结实的谷子尾巴,都在雾中时隐时现。很远,很黾清楚又模糊。河堤上的绿草叶儿上挂着亮晶晶的露水珠儿,微微颤抖着,对我打着招呼。车子过去,露珠便落下来,河堤上留下很明显的痕迹,草的颜色也加深了。
雾越来越淡薄。河水露出了脸儿,是银白色的,仿佛不流动。灰蓝的天空也慢慢地明亮起来,东方渐渐发红,云彩边儿是粉红色的太阳从挂满露珠的田野边缘上升起来,一点一点的。先是血一样红,没有光线,不耀眼。云彩也红得像鸡冠子。
天变得像水一样,无色,透明。后来太阳一下子弹出来,还是没有光线,也不耀眼,很大的椭圆形。这时候能看到它很快地往上爬,爬着爬着,像拉了一下开关似的,万道红光突然射出来,照亮了天,照亮了地,天地间顿时十分辉煌,草叶上的露珠像珍珠一样闪烁着。河面上躺着一根金色的光柱,一个拉长了的太阳。我们走到哪儿,光柱就退到哪儿。田野里还是很寂静,爷爷漫不经心地哼起歌子来:
一匹马踏破了铁甲连环
一杆枪杀败了天下好汉
曲调很古老。节拍很缓慢。歌声悲壮苍凉。坦荡荡的旷野上缓慢地爬行着爷爷的歌声,空气因歌声而起伏,没散尽的雾也在动。
一碗酒消解了三代的冤情
一文钱难住了盖世的英雄
从爷爷唱出第一个音节时,我就把头拧回来,面对着爷爷,双眼紧盯着他。他的头秃了,秃顶的地方又光滑又亮,连一丝皱纹也没有。瘦得没有腮的脸是木木的,没有表情。眼睛是茫然的,但茫然的眼睛中间还有两个很亮的光点,我紧盯着这两个光点,似乎感到温暖。我想,他大概把我、把他自己、把车子、把这还没苏醒的田野全忘却了吧?他的走路、推车、歌唱都与他无关吧?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像很远很远的树上有一个啄木乌在凿树洞……
一声笑颠倒了满朝文武
一句话失去了半壁江山
爷爷唱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从爷爷的歌唱中感受到一种很新奇很惶惑的情绪,很幸福又很痛苦。我感到陡然间长大了不少,童年时代就像消逝在这条灰白的镶着野草的河堤上。爷爷用他的手臂推着我的肉体,用他的歌声推着我的灵魂,一直向前走。
“爷爷,你唱的什么?” 我捕捉着爷爷唱出的最后一个尾音,一直等到它变成一种感觉消逝在茵茵绿草叶梢上时,才迷惘地问。
“瞎唱呗,谁知道它是什么……”爷爷说。
夜宿的鸟儿从草丛中飞起来,在半空中嘹亮地叫着。田野顷刻变得生气勃勃。十几只百灵在草甸子上空盘旋着鸣啭。秃尾巴鹌鹑在草丛中“哞——哞——”地鸣叫着。爷爷停下车子,说:“下来吧。”
“到了吗?爷爷?”
“噢。”
爷爷把车子推到草地上,竖起来,脱下褂子蒙在车轱辘上,带着我向草甸子深处走去,爷爷带着我去找老茅草,老茅草含水少,干得快,牲口也爱吃。
爷爷提着一把大镰刀,我提着一柄小镰刀,在一片茅草前蹲下来。“看我怎么割。”爷爷示范给我看。他并不认真教我,比画了几下子就低头割他的草去了。他割草的姿势很美,动作富有节奏。我试着割了几下,很累,厌烦了,扔下镰刀,追鸟捉蚂蚱去了。草甸子里蚂蚱很多,我割草没成绩,捉蚂蚱很有成绩。中午,爷点起一把火,把干粮烤了烤,又烧熟了我捉的蚂蚱,蚂蚱满肚子籽儿,好香。
迷蒙中感到爷爷在推我,睁眼爬起来一看,已是半下午了。吃过蚂蚱后,爷爷支起一个凉棚让我钻进去,我睡了一大觉,草甸子里夹杂着野花香气的热风吹得我满身是汗。爷爷已经把草捆成四大捆,全背到河堤上,小车也推上了河堤。
“星儿,快起来,天不好,得快点儿回。”爷爷对我说。
不知何时一一在我睡梦中茶色的天上布满了大块
的黑云,太阳已挂到西半边,光线是橘红色,很短,好像
射不到草甸子就没劲了。
“要下雨吗?爷爷。”
“灰云主雨,黑云主风。”
我帮着爷爷把草装上车,小车像座小山包一样。爷爷在车前横木上拴上一根绳子,说:“ 小驹,该抻抻你的懒筋了,拉车。”
爷爷弯腰上袢,把车子扶起来。我抻紧了拉绳,小车晃晃悠悠地前进了。河堤很高,坡也陡,我有点头晕。
“爷爷,您可要推好,别轱辘到河里去。”
“使劲儿拉吧,爷爷推了一辈子车,还没有翻过一回呢。”
我相信爷爷说的是实话。爷爷的腿好,村子里的人都叫他“蹦蹦”。
大堤弯弯曲曲,像条大蛇躺在地上。我们踩着蛇背走。这时是绿色的光线照耀着我,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也可以看到自己的肚脐。我偶尔回过头,从草捆缝隙里望望爷爷。爷爷眼泪汪汪地盯着我,我赶紧回头,下死劲拉车。
走出里把路,黑云把太阳完全遮住了。天地之间没有了界限,一切都不发声,各种鸟儿贴着草梢飞,但不敢叫唤。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回头看爷爷,爷爷的脸,还是本木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河堤下的庄稼叶子忽然动起来了,但没有声音。河里也有平滑的波浪涌起,同样没有声音。很高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世上没有的声音,跟着这声音而来的是天地之间变成紫色,还有扑鼻的干草气息、野蒿子的苦味和野菊花幽幽的香气。
我回头看爷爷,爷爷还是木木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我的小心儿缩得很紧,不敢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一只长长的蚂蚱蹦到我的肚皮上,两只五色的复眼仇视地瞪着我。一只拳头大的野兔在堤下的谷子地里出没着。
“爷爷!” 我惊叫一声。
在我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顶天立地的圆柱,圆柱飞速旋转着,向我们逼过来。紧接着传来沉闷如雷鸣的呼噜声。
“爷爷,那是什么?”
“风。”
爷爷淡淡地说,“使劲拉车吧,孩子。”说着,他弯下了腰。
我身体前倾,双脚蹬地:把细绳拽得紧紧的。我们钻进了风里。我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感到有两个大巴掌在使劲扇着耳门子,鼓膜嗡嗡地响。风托着我的肚子,像要把我扔出去。堤下的庄稼像接到命令的士兵,一齐倒伏下去:河里的水飞起来,红翅膀的鲤鱼像一道道闪电在空中飘。
“爷爷——”我拼命地喊着。喊出的声音连我自己都没听到。肩头的绳子还是紧紧地绷着,这使我意识到爷爷的存在。爷爷在我就不怕,我把身体尽量伏下去,一只胳搏低下去,连接着胳膊的手死死抓住路边草墩。我觉得自己没有体重,只要一松手,就会化成风消失掉。
爷爷让我拉车,本来是象征性的事儿。那根拉车绳很细,它一下子崩断了。我扑倒在堤上。风把我推得翻斤斗。翻到河堤半腰上,我伸出双手抓住草墩,把自己固定住了。我抬起头看爷爷和车子。车子还挺在河堤上,车子后边是爷爷。爷爷双手攥着车把,脊背绷得像一张弓。他的双腿像钉子一样钉在堤上:腿上的肌肉像树根一样条条棱棱地凸起来。风把车上半干不湿的茅草揪出来,扬起来,小车在哆嗦。
我揪着野草向着爷爷跟前爬。我看到爷爷的双腿开始颤抖了,汗水从他背上流下来。
“爷爷,把车子扔掉吧!” 我趴在地上喊。
爷爷倒退了一步,小车猛然往后一冲,他的脚忙乱起来,连连倒退着。
“爷爷!” 我惊叫着,急忙向前爬。小车倒推着爷爷从我面前滑过去。我灵机一动,耸身扑到小车上。借着这股劲,爷爷又把腰煞下去,双腿又像生了根似的定住了。我趴在车梁上,激动地望着爷爷。爷爷的脸还是木木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刮过去的是大风。风过后,天地间静了一小会儿。夕阳不动声色地露出来,河里通红通红,像流动着冷冷的铁水。庄稼慢慢地直腰。爷爷像一尊青铜塑像一样保持着用力的姿势。
我从车上跳下来,高呼着:“ 爷爷,风过去了。”
爷爷眼里突然盈出了泪水。他慢慢地放下车子,费劲地直起腰。我看到他的手指都蜷曲着不能伸直了。
“爷爷,你累了吧?”
“不累,孩子。”
“这风真大。”
“唔。”
风把我们车上的草全卷走了,不,还有一棵草夹在车梁的榫缝里。我把那棵草举着给爷爷看,一根普通的老茅草,也不知是红色还是绿色。
“爷爷,就剩下一棵草了。”我有点懊丧地说。
“天黑了,走吧。”爷爷说着,弯腰推起了小车。
我举着那棵草,跟着爷爷走了一会儿,就把它随手扔在堤下淡黄色的暮色中了。
1984年10月第一稿
2O12年8月最新修改
附:赏析 大风在记忆中升起叶开
在当代作家中,莫言创作力惊人,迄今为止他已经创作了十一部长篇小说、三十多部中篇小说、八十多部短篇小说,他的作品被翻译成二十多种语言广泛地介绍到全世界,是中国当代最具有世界性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他曾荣获国内外各种大奖,如茅盾文学奖和诺贝尔文学奖。
莫言的短篇小说创作也丰富多变,自由恣意,意象瑰丽,故事动人,有很多篇目都适合中小学生阅读,《大风》是莫言前期创作的短篇小说,语言优美,情真意切。莫言的作品长期被大陆中小学教材编写者排斥在外,理由是莫言的作品“血腥”“暴力”。但莫言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之后,各地教材编写者都声称要选入莫言的作品。这件事情让人感到蹊跷:之前三十年一直“血腥”“暴力”的莫言,怎么一获诺奖就不血腥不暴力了?这是取媚诺奖评委呢,还是教材编写者没有标准?我个人认为这些教材编写者大概没有读过多少莫言的作品,他们的印象大概是从张艺谋的电影《红高粱》和十年前评论界一直以“残酷叙事”为评判的长篇小说《檀香刑》而来的。诚然,这些作品里有些血腥暴力,但莫言创作力旺盛,作品数量庞大,他写了六百万字作品,除去长篇小说和中篇小说篇幅稍长无法纳入窄小的教材里,他的短篇小说和散文题材多样风格多变,长短适宜,其中很多都适合中小学教材,比如我选择的这短篇《大风》。我女儿今年读初一,莫言那部四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生死疲劳》她读了两遍,而且兴趣盎然。可见起码《生死疲劳》合适初中生阅读,教材编写者最好自己先阅读起来,太可不必忧心忡忡、越俎代庖,规定这个不合适,那个太暴力。中小学语文教材的问题在于选入太多无聊无趣的垃圾课文,偶尔有些好的作品还惨遭删改,并且在具体的教学和测验中通过自以为是的标准答案败坏了孩子的胃口,使他们丧失了阅读的兴趣,无法养成爱好阅读的良好习惯。
今年八月在上海书展期间见到莫言,我跟他聊起正在做一件编写“一个人的教材”的事情,我说《当代短篇小说卷》打算选入他的《太风》,莫言欣然同意,并在我出示的《作品授权书》上签字。他说起这个三十八年前写成的作品,说写完这篇小说就从部队里考入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读书了。在军艺念书期间,莫言写出了他的创作生涯中第一个高峰期作品:《透明的胡萝卜》、《红高粱》等。
莫言短篇小说数量众多,其中不乏名篇,要在其中选择一篇实在勉为其难。我本来想选他作品中怪异些如《长安大道上的骑驴美人》、好玩些如《大嘴》等,最终定下来选《大风》,却跟一名青年作家有关。
这次编写“一个人的教材”是偶然聊起来的。单位吃午饭后,我和《上海文学》编辑青年作家甫跃辉、《收获》杂志执行主编程永新在一起聊天。那时我正在微博上批判金波、梁衡等人的教材体作品,说起在中小学语文教材里所选入的作品大多数都很糟糕,并不能代表中国文学创作的状况,其中的重灾区是现代白话诗歌。教材里编入的大多数现代诗歌完全不能说是诗歌,连合格的分行句子都算不上。这样一说,成了热议。聊天时,程永新和甫跃辉说,你干脆自己编一本教材得了。
我在微博提到这件事情,凤凰联动董事长张小波立即就说,我们来出版。
事情就这样成了。
本来,我只打算编一本《中国当代诗歌选》,后来一说开,大家建议再加上小说和散文,形成一套三册。说到酣处,甫跃辉建议说:“ 程老师写过一本《一个人的文学史》,廖老师你干脆出一套《一个人的教材》。”
这真是一个金点子。
事情真的成了。
甫跃辉推荐汪曾祺、莫言、陈映真等人的作品。汪曾祺的作品我考虑权衡下选了《异秉》,莫言的太多,一直犹豫,甫跃辉说:“ 《大风》我太喜欢了,我读了起码有二十几遍。”
八月十九日那天一起吃晚饭时,我对莫言说:“小甫对你这篇小说如此喜爱,到了疯狂的程度,我不得不选。不选对不起他的痴迷。”
“那就选吧。”莫言说。
我请莫言签好了授权书,然后继续聊天。莫言说他非常支持我对语文教材的批判,他自己在十几年前就撰文批判过,而现在语文教材和语文教育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莫言说回北京后,再修改一遍发给我。一周之后,莫言把修改过的《大风》发过来给我。信中戏称我为“廖老师”,说:“将《大风》改了一下,删去了原文开头和结尾,中间的文字也顺了一下,这样更完整一些。也更适合孩子们阅读。如有不妥之处,还请指出。”
《大风》最值得关注的是作家对景物的描写,以及叙述在这种景物中人物之间的关系。
小说原来开头有八段交代写“我”接到爷爷去世的消息,匆匆赶回家,想起爷爷在村里是干活极其漂亮、备受村里人尊重的庄稼人。末尾也有两段交代。莫言把前后两个部分都删掉了,这样小说更加纯粹了,小孩子和爷爷一起去草甸子割草后遭遇大风更加惊心动魄。这个故事写环境、写景物,都非常凝练;写庄稼、云彩、鸟雀、蚂蚱非常生动;大风欲来时的景象,栩栩如生。
小说可以作多种解读,可以微言大义,也可以作复杂的、貌似高深的道德阐释,热爱大地啦,土地的精神啦。然后把这个人物形象引申到高大全的方向`去,让我们学习他,热爱他。
我觉得不妨简单地去读它——小说通过叙事者“我”的目光看到一位技艺精湛、性格温和、意志坚决的老农民的生动形象。他对土地有深厚感情,对庄稼田
各种活计无一不精,连磨刀都比别人磨得锋利,干活更是敬业、专业,深得村民的尊敬。他像爱土地一样,爱护着自己的孙子。
这样一位老农民,可以说是乡村生活的专家,他对天气、季节、庄稼生长、野地动物等的知识,超过了大多数人。
每个人大多有与爷爷相处的经验,虽然场景不同,时间不同,但我们的情感在极大部分上,都是相似的。城市里的生活与莫言笔下的乡村生活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你在城市里,只能和爷爷一起沿着人行道走,只能耐心地等待红绿灯的变化。
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技艺精湛的农民爷爷,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莫言这样,把乡村生活写得如此冷静而又如此温暖。
这篇小说有很多地方值得学习,其中之一是用词谨慎、准确;其二是写人物细腻温暖,但不动声色。莫言写景物极其生动,如大风降临前的情形:“河堤下的庄稼叶子忽然动起来了,但没有声音。河里也有平滑的波浪涌起,同样没有声音。很高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世上没有的声音,跟着这声音而来的是天地之间变成紫色,还有扑鼻的干草气息、野蒿子的苦味和野菊花幽幽的香气。”
这样生动细腻的描写,作者要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和细腻的感受力,还能把这种情感重新唤醒,表现出来。
我们每个人的记忆中都会有难忘的、栩栩如生的记忆,可能是人,可能是事。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把这种感受表达出来。这有两个原因,一是缺乏感受力和同情心,无论是美好的还是温暖的,都一过即忘;其二是缺乏语言表达能力,不懂得用准确的文字表达出这种珍贵的记忆,而是堆砌一些从课文里学来的所谓好词好句,其实是陈词滥调。看着很丰富,但空洞无物。
有心的读者不妨想一想类似的一些问题:1.莫言在为这部选集特别修订小说时,为何要删掉原来的开头和结尾? 2.如果我们描写自己和爷爷或者奶奶的关系,可以怎么写?写一件事情还是描述一个过程? 3.通常来说,一部作品里的细节能够让读者记忆深刻。你能把这样的细节写出来,你的小说就闪闪发光了。不妨对比一下你自己写云彩、写日出、写草地和《大风》里的描写方式,看看怎样才能表达得更加生动、准确、充分。
二○一二年九月八日星期六初稿
二○一二年十二月六日星期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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