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二三月间,黄土高原正值严寒而漫长的冬天,雨雪交加,一般人没事都会选择一整天足不出户。在半山腰县立高中的大院坝里却热闹非凡,饿着肚子的高中生早已按班级排起了十几路纵队等待各班值日生给自己打饭。每个人的饭菜是昨日登记好并付了饭票的,因此程序简单。
菜分甲乙丙三等,主食也分三等,依次为白面馍,玉米面馍,高粱面馍。打饭的热闹过后,只有高一(1)班的值日生一个人留在空无人迹的饭场上,因为只有他们班还剩4个焦黑的高粱面馍没人领,等不来人便嘟囔着“哪个穷小子连5分的丙菜都买不起”走开了。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瘦高个青年胳膊窝里夹着一只破碗,缩着脖子在泥地里蹒跚前行,小伙子脸色黄瘦,两颊有点塌陷,显得鼻子像希腊人一样又高又直,脸上由于营养不良,看不到一点这个年龄所特有的青春光彩。
他撩开两条瘦长的腿,扑踏扑踏踩着泥水,偷偷来到桌子旁来拿属于他的两只黑面馍。他很慌,如同盗窃一般,把盆底混着雨水的剩菜汤慌忙往自己碗里舀,他就是孙少平。
同他有相同境遇的还有另外两个黑馍的主人——郝红梅。他们两个因为贫穷,因为吃不起好饭,因为年轻而敏感的自尊,因为害怕公众的眼光,都会悄然取走自己那两个不体面的黑家伙,以免遭受许多无言的耻笑!这一切把他们两个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不得不说在孙少平这个维特式骚动不安的年龄里,郝红梅是他潦倒生活中的一束光,给了他心里无限温暖。以至于当他爱上读书时,只要自己看过的书,都会悄悄借给郝红梅看。
孙少平世界里另一束光便是他喜欢的书籍,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卓娅和舒拉的故事》,这些书让他隐约觉得外面还有一个更辽阔的世界!
他只有在读书的时候才能全身心陶醉到里面的世界,暂时忘记家里的穷苦,忘记班里家境好的同学手足之间透露出的优越感和发自自己内心的自卑感。
他家里老祖母近80岁,瘫在床上;父母已老,挣不了几个公分;姐姐嫁给了一个不务正业的丈夫,一人拉扯两个孩子,时不时需要家里救济;妹妹和自己一样在上学,所以家里实际上只有一个劳动力——23岁的大哥孙少安。他这种家境能上到高中就谢天谢地了。
17岁的年龄因贫穷有一颗过于敏感的心,甚至对家境好的同学有一种变态的对立情绪,如对班长顾养民,当班长点名时,他故意没吭声,因为孙少平看到了他故意扬起手腕看手表的动作和神态。一种无名的怒火在胸膛里燃烧。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他的发小金波,金波虽然家境比孙少平家好,但是金波总是力所能及地帮助他,让他也品尝到了潦倒生活中的珍贵的另一种温暖。
这就是孙少平的世界,虽然现实中穷困潦倒,无数场景会刺伤这个青春少年强烈又敏感的自尊心,但他依旧热爱生活,想尽方法从周围寻找温暖,从书籍的世界里找到让自己开心坚强生活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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