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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小说创作的非凡之处「下面的武侠小说哪一部是古龙的作品」


古人往矣难寻,真我风流再现。

一代绝侠龙踪,鸿非冥冥九天。

(一)关于古龙小说的概况

按珠海出版社的古龙全集附录的古龙出版年表来看,古龙一生共出版了六十九部小说,其中外人参与代笔的有九部,他一人独力完成了六十部。照我的观点来看,63年以前的作品还只是一代大侠的试笔阶段,普遍没什么价值,我也一般很少去看它,古龙真正光华璀璨的第一部作品是64年出版的浣花洗剑录,从它到67年的绝代双骄,可为古龙精品的前期阶段,作品一共有六部。

从血海飘香开始,到风铃中的刀声为止,我以为是古龙作品的后期阶段,本阶段共43部作品,创意无限,几乎部部精彩。

从剑神一笑开始到猎鹰赌局,无疑是古大侠写作的末期,共六部,其中外人代笔的就有四部,而他本人写的剑神一笑和猎鹰赌局,就故事而言,也是流利好看的,所以就我而言,其实古龙的小说本没有末期。

(二)前期略论 毋庸讳言,这个时期的古龙小说整体水平在我看来已臻一流,虽然他的后期小说普遍评价更高。就我所知,有很多朋友就十分钟爱本期的古龙作品,有迷铁中棠的,有喜欢小鱼儿的,更有那些超级的“武迷”们,最爱的是武林外史。

“我站在山上,一眼望去,莽莽苍苍”。

本期的古龙小说,是他一生致力于长篇的最第一阶段,从此以后,几乎都写的是中短篇。应该说,这个时期小说布局之宏大,人物之繁复,场面之壮观,故事之曲折,都是后期所不及的。我忘不了历险江湖的方宝儿,神往于气势豪迈的蓝大先生,更有时梦中与铁中棠相遇,而当沈浪那潇洒的一笑瞥过来时,我又是怎样的痴迷啊。小鱼儿机智无双,俞佩玉年少英雄,熊猫儿憨态可爱,花无缺人中之龙。

又怎能忘记,一代大侠燕南天,铁剑豪情,盖天盖地;绝世怪杰白衣人,孤舟飘飘,无悔而死。

这次第,又怎是一个“好看”了得?

“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是多么寂寞..” 从此而后,“寂寞”二字成了古龙小说的附骨之蛆。

(三)文字之美与文风之奇

古龙前期小说确乎十分精彩,但就文字而言,则不能说是有“独到之美”了。

关于小说的文字,我一直有这样一个看法,小说就要有小说的语言,应和诗歌、散文的语言决然不同的。

纵观武侠小说,就诗词意境而言,无人可及梁羽生,就博杂广闻而言,金庸堪称翘楚,温瑞安的华丽诡异,谁能企及?而黄易的天马行空,也自是独一无二。 他们,同古龙一道造就了武侠的盛大。 然而我要说的是:

——在所有的武侠小说家中,古龙的文字,当是第一。

——在所有的白话文作家中,古龙的文字,当是第一。

数典不能忘祖,现代白话文的普及,我们不能不提倡导者胡适,不能不提集大成者鲁迅,但现在回过头看去,胡适的文字已不能叫人满意,而鲁迅先生的呢,时夹古意,也略有令人感觉不纯的地方。其他的大家,沈从文的毛病同鲁迅,未能一白到底,郁达夫的本好,可惜力度偏软,周作人的文字,“洒脱”难掩其轻巧,冰心的过丽,而钱钟书的太滑。至于当代诸家,除老鬼外,实未有使人赏心悦目者。

大体说来,古龙文字的特点,十分符合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张弛有度,刚柔相济。其朴素、简洁、有力,是直接上承《水浒》而来的,一个筋斗,凌空数百年。

那是一场天降之雪,铺于万里林莽之表,而郁郁的绿意,又是那样的生机盎然。 那是西风中猎猎舞动而摇曳多姿的一面旗帜。

很多人十分欣赏《风云第一刀》中那“诗意”般的语言(如曹正文先生等),但其实那只是古龙转型期的一个试验品,“诗意”的语言,其实于小说是不宜的。真正高明的小说,它的语言绝对是杜绝“诗意”的,如红楼,如水浒,如战争与和平,如静静的顿河。 这很简单,因为小说的实质是讲故事而不是抒情。

所以我认为,古龙真正“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语言是从欢乐英雄开始的,而梁羽生的过于抒情的语言、温瑞安过于诗化的语言都妨碍了他们小说的可阅读性和认同度,也降低了小说的价值。

对于古龙的文风,一向评价甚多,但在与古人的相较上,尚未看到有如意者。在我心中,古龙为人为文,其实酷似南宋豪放派词人一脉,其悲壮,其低吟,其抑郁,其豪迈,无不尽其余绪。

——快意洒脱,楚留香不减刘改之,一个是平生百战何妨笑,一个是“斗酒彘肩,风雨渡江,岂不快哉。”

——豪迈傲纵,燕南天铁剑无敌,他凝视山头嘴角边那微微的一笑,也每当得张孝祥“扣舷独啸,击楫誓中流”。

——惆怅处,李寻欢故园重游,一时心情,何异刘过“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是、少年游”。

——悲壮时,十一郎明知不敌,为情为义为利决战逍遥侯,辛稼轩少壮英发思报国,到头来,也只赢得“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

古龙,他真正延续了南宋以来几欲断绝的自由心灵和悲豪之情。

——在那里,我们可以哭,可以笑,可以高歌,可以别有怀抱。他带着我们摆脱了虚伪,砸开了铁链,并阔步走向自己真正的家乡。

(四)男儿—酒—剑—友情

从血海飘香开始,古龙才真正成为了一个“酒色之徒”。

——“儿须成名,酒须醉。酒后倾诉,是心言”。 大地飞鹰中那苍凉而豪迈的歌声再度响起,在静静的雪崖林木间,穿越了几百年的时空,停驻在了我的胸口上。

于是,我的热血又不由沸腾了起来。

——常对朋友说,古人曾云:“期在必醉”,而现代的人们,是越来越不会醉了。——为何?朋友问。——心机太深故。我淡淡地道。

“古龙对女性太不尊重了,简直当作一件摆设”。又有朋友说。

“那你读读《欢乐英雄》吧。”我说。——其实,我更想说的是,古龙是最懂得尊重女性的。女人,其实就是一件艺术品,我们应懂得如何去爱护它,欣赏它。 “古龙小说里的男人都是些酒鬼”。又有朋友道。 “无酒不成男人”,我正色了,“难道你是喜欢伪君子的么?那去看笑傲江湖去吧。” 酒,色,剑,友情,无疑是分析古龙小说中男主角的四个维度。

而这,无疑也正是千古以来所有江湖男儿的本地风光。

曹正文先生曾云:古龙有别于金庸的一个显著特点是,他造就了大量的风流之侠,而金庸写的是人伦之侠。

我基本同意此观点。

但应该说明的是,此风流非彼风流。

大多数人,一涉风流便基本上难以捉持,也就下流而去,正所谓:“醉酒而逸,好色而轻”,古龙的风流,却是一段自由心灵之行。

自由心灵,才是真正的风流。

在这点上,古龙又绝类豪情千古的李白。两个奇男子,虽一以诗名,一以文高,相隔千百年,但他们那不愿受世俗束缚的毕生志向却是何其雷同。 “——吾将跨虬游六合,虚空寥寥无雪迹。大风自北来,吹起寒云叠叠开。安得酒如雨,从空饮之无尽取;安得酒如泉,坐地饮之眼朝天。狂吟拍手耸方肩,问我何人李青莲!” 李白已然不朽。 古龙呢?

古龙的书,一向只认为适合于真正的男人看。 女人不必看。

伪作之人看不懂。

很多人喜欢古龙,只因为一个原因:那里面的友情。

友情这东西,女人不懂,因为她们之间没有真正的友情。伪作之人也不懂,因为他们从

心底里已先拒绝了它。 友情,只会发生于性情男子与性情男子之间。而在我们这里,友情只不过是互利的手段,是党派的代名词,是日常取笑的过时玩意儿。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那是高人。

——伯牙摔琴谢知音,仰止之外,我们惟叹息而今红尘万丈,此种友情已不再有。 幸好,我们还有古龙。

幸好,我们还能听到古龙振聋发聩的声音:“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李寻欢与阿飞,其友情之曲折、惊心、光彩照人处,无不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而郭嵩阳以死报探花,更令我动容。

——但得相知,为尔生死何惜。

不必说楚留香与胡铁花历险江湖的默契,不必说陆小凤与花满楼那无言的心契,也不必说秋凤梧与高立那身心皆可托的兄弟之情,还不必说欢乐英雄中那平平常常的点点滴滴,单是马如龙与铁震天的一见相许,义气相重,已是叫人无限神往。 何况,还有小方与卜鹰,还有小高与朱猛,还有沈浪和熊猫儿—— 更何况,还有三少爷与燕十三那男儿相对似敌似友的微妙感情。 古龙仅此一段,已足傲人。

时间已然流逝,写到这里,我不由耸然起身,望向群山里那烟雨遥遥之处。不知怎地,

忽莫名地想起了诗经中的一句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什么时候,我们能够?

(五)完结篇

罗罗嗦嗦,写了上述如许文字,回头看去,忽有不满,对古大侠的分析尚浅,对他的景仰之情也未能充分表达,然我已尽力。

于是,我这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去。

古龙是一个豪情豁达之人,但他其实也是一个十分孤独的人,这孤独,来源于他天纵不羁的性格,也来源于这纷纷扰扰真真假假的尘世。 他的天真,已不适合于这块土壤。

他应是古代“功名马上取,英雄一丈夫”的豪杰雄士,更准确地说,他只适合于两个朝代:盛唐、南宋。

那都是文豪辈出的年代。

在那里,有李白、岑参、高适、王昌龄,有辛弃疾、刘过、陆游、张孝祥,有歌舞升平,也有国运黯然。 惜哉!

古龙郁郁而去时,年仅49岁。 然而天负古龙,古龙却未负我们。他的人生和他的小说都是我们一辈子说不尽道不明的话题。

古龙因酒色而死。有人说。 这话我同意。

好男儿天下志,也终须为酒色累倒。 但他的一生已足传奇,已足无愧。

一直认为,他的死因更大因素来源于他的入骨的孤独。尘世于他,已难有知心相谈之人。

倪匡?只能算半个。

金庸?他的性格与古龙实在相差大远。

也许,温瑞安与他的性情最相近,然天意弄人,两人终未能成为一生抵掌笑谈的知友。

古龙已矣,而我们却仍要生活。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回头已是百年身。

对于古龙,该说的我都说了,自然有很多也未能说清。

但那已不重要。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我已表达,我已尽心,我诚实,我无愧。

何人能无愧? 黄沾也已去了,为何率真之人都如此短命呢?我随时都会想起他那首绝代经典的《笑傲江湖》曲,“——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这意境同古龙又是何其类似啊。 这正是:古人往矣难寻,真我风流再现。 一代绝侠龙踪,鸿非冥冥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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