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小兵在大楼的洗漱间冲冷水澡。尽管老兵说修船厂那边有对外开放的浴室，但时间晚了，不允许再出去。这季节洗冷水浴，无疑是对意志力的考验较量。小兵疲惫的身子被冷水一激，反而像强电流注入般地重新蓄满了能量。在他洗好擦拭身体时，一位趁休假回家割过双眼皮的江西兵端着脸盆进来了，嘴里哼着“我是一只小小小小小……”“老表，你小小小的究竟有完没完，那只鸟到底什么时间出来？”阿迪也进来洗漱了，他的打趣惹得众人发笑。就寝前，小兵坐在桌前写日记。日记是他从当兵第一天开始就养成的习惯。今天他写的内容超多，比如路上的奔波，比如阿迪阿光，比如服务社漂亮的服务员，又比如被冷水刺激后他那健康发红的身体。日记记载了他的人生轨迹，也记载了他的心事和感悟。他又翻看之前写的内容，发现很多时候都透露出怅惘孤寂的心绪，这与他离开学校没多久，刚开始体验外部世界有关。考不上大学那会，他曾经彷徨，曾经挣扎，他多次问自己，真的就毫无希望了吗，连臭虫屎大的前途都没有了吗？就在他钻入牛角尖不可自拔之际，同村的小伙伴跑过来告诉他，部队招兵开始了，要不一起去试试。这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体格略显单薄的他，单杠也拉不了几个，去当兵能行吗？试试又无妨，反正通不过拉倒。“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一试小伙伴没成，他却成了。“参军入伍光荣，祝贺你！军营是大学校，是熔炉，期待去部队锤打锻炼后，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你。”临行前，身材魁梧的武装部长使劲地握了握他的手，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让他至今回味。想到这，小兵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仿佛是从平时不打开的抽屉深处拽出来的微笑。那晚，他梦到了新兵连辛苦训练的场景，也梦到了白天接触过的人物，好像还梦到了未来不一样的自己，这些镜头像放电影一般，一帧帧地快速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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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工作日，安排上船，上船之前新同志重新调整住处，全部搬进一个大房间，进行统一的学习与管理，为期一个月。负责管理的同志是副机班的，姓史。史同志来自浙江西施故里，由于喜欢健身锻炼，他的胸肌和肱二头肌特别发达，是标准的男子汉，这多少让人羡慕。后来小兵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跟随他下机舱锻炼，机舱里有他放置的健身简易设备，可是不知是否方法不科学，还是强度不够，小兵健身的效果不理想，除了饭量增加，单双杠能做满分外，其他方面并没实质性改变。 搬进大房间，大伙迅速整理内务，完毕换上作训服，由史班长带队，齐步向码头进发。从修管所的水兵大楼，到船厂码头，步行走了二十来多钟。那天，小兵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船，2000多的吨位，虽算不上什么巨无霸，但比起他在家乡江里看到过的所有船舶都要大。不甘寂寞的海水一刻不停地拍打着船舷，船与水泥码头相碰撞，发出咣当咣当的巨响，这声音让他兴奋异常。远处黑黝黝的小岛，岛上指引航向的灯塔，在海水环绕中默默地伫立，又让他觉得有某种神圣感。 上船的工作是刮除老旧的油漆。小兵一开始不会使用刮刀，总是打滑，同年的枪帆兵顺子是福建人，渔民出身，有这方面的经验，在他的指导下，小兵慢慢掌握了其中的要领诀窍。锈蚀的地方要用小尖锤细细地敲除，再用钢丝刷刷干净。作业时需戴上手套和护目镜，以防身体受伤。完成这些程序后，接下来便是刷防锈漆，隔天干了后再刷一道，最后再刷上浅灰漆。浅灰漆据说有隐身功能，舰艇航行在海天一线处，涂上这漆目视之下不容易被发现，但现代战争使用雷达和卫星侦测，舰艇要依靠形状的巧妙和吸波材料等技术手段才能达到隐身目的，沿袭这种色调大概是传统习惯使然吧。为了有所区分，甲板的油漆颜色一般选深绿色的，防滑型。船舷水线以下的油漆用大红色调，考虑到海水长时间浸泡和防止大量衍生物附加等因素，这种大红漆需要具备防腐功能，还带点毒性。刮油漆，敲锈，刷漆，小兵他们连轴干了半个月才完工。每次从船上忙完返回大楼，小兵都感到累得不要不要的，见到床铺就想倒下来睡，但饭量明显见涨，小菜好坏暂且不论，中晚餐可以干掉满满两大碗白米饭。也好，就这样把自己喂成猪吧，他的口号是变成猪一样的肥壮与可爱。
*作者简介：田间小路，浙江余姚人，一条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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