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鸟第十一章 醒 第14节
我与方强约会的地方又是咖啡屋。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是我们四姐妹雷打不动的约会地方。这里有我珍贵的记忆，呆在这里，那些美好的感觉就会油然而生。
我沉醉在过去的美好之中，方强长长的叹息惊醒了我。我望向他，见到他那张平日里注重保养的脸上有憔悴，有不甘。
“米华，你喜欢这儿的环境，是吗？”方强又叹口气。
“嗯，我喜欢，因为这是我们姐妹经常聚会的地方，你不也喜欢吗？怎么会唉声叹气呢？”
“我喜欢咖啡屋。这儿视野开阔，透过落地玻璃，可以将景色尽收眼睑。展望这宽宽的河波，见白鹭不时掠过水面溅起那一点水花，我的心弦就会有所触动。这条河岸边的排排棕树，与树下的一对对情侣，总让人心生贪恋，不由得也想与心爱的她谈一场只关风月的纯粹恋情。唉，华儿，我就是在这里与雪儿相识！”方强那双大眼睛闪闪发亮。
“难道又是我们聚会时你瞄上了她？”我想起雪儿与雄伟的相识，不禁问道。
“不是，那时雪儿在保险公司上班，她为了揽单，陪客户在这儿喝茶！”方强眯着眼睛沉醉在往事中。
我从方强的回忆中得知，原来雪儿的客户借着签保险单的事由，想欺辱她，方强在隔壁听得真切，就冲了进去，然后就有了英雄救美这老套的故事。
雪儿曾说过讨厌客户揩油，原来竟然还有这等恶心的事情，怪不得雪儿厌恶上班！
“你们的相识还挺浪漫的！你与雪儿预备什么时候结婚呢？”我想那个大雾的早晨，想解疑。
“唉，结什么婚，她说死都不愿意离婚！”他长长地吐一口气。
“咦，怎么可能？那天雪儿都不顾我在场，对你就那样了，还有不愿意离婚的吗？”
“唉，也只是一天而已，那天她是给了我许多希望。我到现在都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错了”方强说。
方强讲述了那天他俩所做的一切，纯粹地跟着感觉走，不管不顾地厮守了一天。方强说雪儿那天就是个可人的小女孩，完完全全地依赖着他，他以为雪儿是想通了，打算将终身幸福交付给他。
方强说那天的雪儿有点不真实，让他有恍惚梦中的感觉。他说，“米华，如果不是你也亲眼所见，你一定也会当我做梦了!哪有人前一分钟还对你热情似火，后一分钟就冷漠无情的?”
雪儿第二天就翻脸不认人了，她对找上门的方强嫌恶地扁嘴道，“我怎么可能答应嫁你呢？你光有好皮囊没用，我喜欢的是真金白银!昨日我吃你一顿好饭，难道我就得押上自己的一生来报答你吗？不要对我心存幻想，我是坚决不离婚的。”
方强说雪儿是亲口答应嫁他的，可她却死不承认。她那样子就像醉酒的人断片般，完全不记得自己所做所为了。
“方老师，我觉得雪儿激动时有点不正常，你不要刺激她，直接告诉她，你很有钱就是了!你为什么就不告诉她这个真相呢？”
“我想她爱我!本来我就在雄伟先，凭什么好事都要让给后来的雄伟!”
“你知道雪儿爱钱，当初将你的臭钱显摆出来就行了，你偏要费那么多事，结果让雄伟有机可乘，你自找罪受，还懊恼个啥？”我突然好奇心起，又道，“你到底有多少钱？你父亲是何方神圣啊?”
“我父亲叫高某某。”他说。
“这名字挺耳熟的!”我说，并在脑海里里搜寻着这名字。
“我同雄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发出一阵冷笑。
“什么?你同雄伟是兄弟？你们是同一个父亲?天哪，天哪，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事事都要同雄伟的争啊?”我大惊失色。
“米华，公平点。是雄伟在跟我争，是他抢我的东西!”
“咱们先不谈你俩与雪儿之间的先来后到之事，就说你们父亲之事，雄伟大，是兄长，你是后来者吧，你母亲的事情，不就是你抢了雄伟的父亲吗!”
“唉，先不说雪儿这件事，就说我吧，从我出生时候起，我父亲就守在我身边，那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雄伟的存在!”
原来高家老爷子不想高家无后，一直想找个女人延续香火。机缘巧合，方强的妈妈就粘乎上了。不能生育的高老太太便默许男人的借腹生子。但她的条件是孩子自小由她养育，生母与孩子永生不得相认。可方妈生了孩子后却死活不依。没辙的高老太太便打探到男人前妻有个儿子，于是才将雄伟（当年叫狗剩）接了过来。
方强说，“我出生时我父亲就守着我，雄伟是在我之后接过来的，米华，你说句公道话，究竟是谁抢谁的，如果不是高老太太想对付我妈妈，雄伟未必有机会进高家！”
方强所说的事情更加震惊了我，我这才恍悟过来她视同雄伟亲儿子的背景，想来她也是无路可走，不得已罢了。
有的女人的人生就是这么富有戏剧性，具有讽刺性，高太太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为高家传承香火，所以她比任何人更加紧张雄伟的后一代，所以她才有个硬性规定，做雄伟的夫人必须得奉子成婚。
“米华，虽然雄伟比我大，可是我父亲最爱的是我，最先陪伴他的也是我，雄伟凭什么要抢走我的一切?”方强激动地说。
“高家老爷子这么疼你，怎么不培养你学商呢?”
“不是我父亲培养不培养的问题，是他太忙没空顾得上这事。他主外，高老太太主内，她从未真心地待我们，不猛踩我们就不错了，哪里还会管我的教育？我老妈没有文化，上不了台面，见不了光，又能知道了解什么呢？哪里比得上高老太太的高瞻远瞩呢？”
听方强说，他母亲最爱看戏，于是想着他走舞蹈文艺之路。方强无可奈何地摇头，他说本来就打算这样无欲无求地走下去，结果却遇到了雪儿。
我听方强说事，心里却盘算着雪儿的事情，我想方强也是高家的血脉，那么即使高母知道孩子的亲生父亲是方强，那爱脸面的她也只会内部处理，雪儿再怎么样也是孩子的生母，高母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出格之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高老太太孩子是你的？”我问方强。
“孩子出生的秘密还得藏着。不然老太太又有鬼点子来对付我们。”他戳着自己的眉心说。
方强的人生也够尴尬的 ，贪图享受的母亲，没名分地跟随着他的父亲，目的只是为了一劳永逸，能拥有一张长期饭票。没有文化的她并未想过自己儿子心中隐忍的憋屈。我心里想，方强并不是如他自己所说，对钱财无所谓。方强说是雪儿激起了他对高家财产窥视的欲望，我却觉得他心中一直有这种欲望，只是因为雪儿的事情让它提早暴露而已。
方强还不打算让高母知道雄伟不能生育的事实，他怕高家出大价钱给雄伟治病，他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到时保不准雄伟就有了亲儿子。方强想等雪的儿子大了，雄伟老得不能生的时候，让高家不得已接受他这个私生子的血脉。到那时才是最后的胜利。
他描述着未来扬眉吐气的那天，狂笑不已，让我觉得金钱的魔力特别可怕，它能让人变得面目狰狞。
“方老师，那雪儿不离婚也没有关系啊，你想掌管高家，只不过是迟早之事!横竖高家的财产最后会尽落入你的腰包。”我冷冷地说。
“那不行，雪儿必须嫁我，我是个爷们，哪能让自己的女人让雄伟染指!”他说。
“上次暴料不成功，你又准备做什么?”
方强说暂时按兵不动，他今日找我的目的，是让我去探望雪儿，他想我多陪陪雪儿，他怕雪儿那根筋崩坏了。
我们俩对雪儿的不正常都有同感 ，都怕她将自己逼到了绝路。我劝方强离雪儿远点，这样雪儿才没有压力感。
“那不行，太远了到时就够不着啦!”他不同意。
那晚我很晚才回家，见到等门的毛人，我就将答应方强探望雪儿的事情说了，却将其他秘密隐瞒下来。
我不能辜负别人的信任，何况这秘密跟雪儿有关。毛人那天也只是偷听到部分事情，但他一诺千金，一直没向他哥们报告此事。
毛人答应周末陪我去高家，他也想探望雄伟，他说雄伟此时是最需要打气的时候。
周末上午我们到了雪儿家。雄伟在门外迎接我们 ，不知情的雪儿见我们进门方知有客人到。她怪我不早点通知她，说家里没有备有好菜。保姆在旁边说，先生已通知她准备饭菜了。
这话刺激了雪儿，她红着脸望着雄伟道， “我在你心中连个保姆都不如吗？”
“雪儿，是我的不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特意让他保密的。”我安抚着她，其实是毛人联系雄伟的，与我不相干。
毛人与雄伟去了书房，我逗乐下雪儿的儿子，顺便问孩子的小名，雪儿说叫天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怎么现在还取这么土的名字?雪儿瞪我一眼，说本来就是上天赐子，总比狗剩强吧!
我明白雪儿还在生雄伟的气，便说，“是的，是的，强远了，我女儿叫毛毛，丑死了。”
雪儿不接腔，她一副不大想搭理我的样子。她的眼睛飘浮不定，精神也不集中。我的话语，她也听不见，她就那样斜靠在红色的真皮沙发上，我喊她几次，她才回过神来愣愣地望着我。
“雪儿，你在想什么?”我大声地嚷嚷道。
“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想？”她眼睛里满是茫然。
“雪儿，你在生我的气吗？干么不理我的问话?我哪儿让你不爽了？”
“华儿，他很有钱的，他比马云有钱，他长得又帅，他是我的前男友，他才是最爱我的男人，我要嫁他了!”她咬着手指头，吃吃地笑起来。
“谁?你说哪个?”我不解。
“方强啊，你不是认识他吗？”
“你是说方强?”我大吃一惊。
“是啊，你不知道吗？这么有钱有名的人你竟然不知道吗？他是我前男友，不过，他以前叫雄伟，现在我才知道，他的真名叫方强，我跟他在一起有半年了，他当时用雄伟的身份证，那时他很落魄，他这是故意在我面前装穷。他这人也讨厌，用那么多名字，他还有个名字叫李海，其实我喜欢李海这个名字。”
雪儿沉醉在自己的思维里，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从她自语中我明白她所讲的意思。她曾有过多金的前男友，是她心仪已久的帅哥，他们在一起幸福了半年，只是她嫌他穷，最后离开了他。现在才知道他是故意装穷想求她真心，她为自己那般愚钝与幸福失之交臂而悔断了肠。她想现在去找他，可他却不要她，不认她。他不喜欢拜金女，可她当时是真心爱他啊!
“华儿，我错过了，我后悔死了!他干什么不相信我?我心里是真心有他的!”她说到后来，就拉着我的手大吵大闹起来。
我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不知那个他是谁，怎么又是方强，又是雄伟，又是阿海的，难道是雪儿的脑瓜子是将他们三人综合后生出的新人?
“雪儿，我是谁?”我担心雪儿疯了，就测试她。
“你是我最好的姐妹米华，神经病，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她笑眯眯地骂我。然后从茶几上选她最爱吃的牛奶，饼干给我，让我吃。
她说，“这辈子最幸运就是有你这样的好姐妹，华儿，你可不能嫌弃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将她递过来的饼干全吃了，似乎唯独这样，才可以制止我自己的胡思乱想，我觉得自己的脑壳变成乱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