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斌
他躲进山洞，红肿的双眼露出一丝丝悲惨的光芒，不时伸出头来看看洞外。天亮了，但小雨还下着。他应该出去，还是继续留在山洞里，他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自己宛如一只流浪狗。
早起的燕子从他的头顶上飞过，要不是下雨，燕子就该出去觅食了。
头脑昏昏沉沉的。谁？他突然惊叫一声，发现似乎有人跟踪，忙闪开一看，才发现是洞外的光亮把他的影子照射在了洞壁上。
鸟儿都醒了，我还呆着干嘛？可是又能走到那里去？他不能回答自己，茫然拎着包来到洞口，孤独地站在濛濛细雨中。走吧，他一咬牙，准备寻路下山。
“站住”，身后突然一声断喝，他惊恐地扭头一看，原来是名警察，提着警棍，威严地站在他身后。显然警察是有备而来。他颤抖了一下，挎包“刷”地掉在地下。
他慢慢地拾起挎包，来到警察面前，哆嗦着从包里拿出几叠百元大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警察同志，我糊涂啊，望你开开恩，放我一马，我上有八十多岁的老母，还在农村，下有几岁的娃娃，我是再婚的……”见警察不语，他又翻出几本存折和一个金戒指，伸手递了过去：“给，这是我的存折，密码是……”面无表情的警察只说了一句话：“金钱不是万能的，希望你跟我回去，到派出所投案。”
“好、好、好……”他答应着，眼珠一转，朝洞里叫了一声：“章早云，快出来”。警察一愣，本能地回过头来，朝洞里望去。“啪!”他一拳打在警察脸上，慌忙夺路而逃。“站住”。这时，一声清脆的枪声从他背后响起，不知是路滑还是听见枪声，他眼睛一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警察一路押着他，踩在沥沥雨后松软的泥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山坡上缓慢而下。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过去的一幕像蒙太奇一样，不断浮现在眼前。怀里搂着下一代，在灯红酒绿的包房里高唱糊涂的爱，年轻漂亮的情人缠着他要求转正，与各类老板推杯换盏，然后一沓沓钞票像变戏法一样不断塞进了他的腰包。后来情人和他过上乐不思蜀的日子，再后来他夜不能寐，后来的后来，干脆浪迹天涯……他仿佛看见老母亲站在田间，白头发一缕一缕随风飘散，盼望引以为荣的儿子再回故乡，又仿佛看到前妻和儿子厌恨的目光……啊，他头脑欲裂，差点叫了一声。
“闪开！”伴随着一声断喝，他被警察一脚踹出几米开外，倒在地上，他懵里懵懂地站起来，发现一块巨石从山坡上滚落，压在了警察身上。天助我也！望着满脸是血的警察，他习惯性地用手摸摸警察的鼻孔，用戴着手铐的手哆嗦地从警察衣兜里摸出钥匙来，把手铐打开，刚一转身时，忽然想到，他死了，我怎么办？怎么说得清，贪污的事没了，又欠下一条人命！这念头随即一闪而过，管他的！他红肿的眼睛转了一下，狡黠地一笑，随即将枪从警察手里慢慢拨开。就在这时，警察慢慢睁开眼睛，说道：“你不能，不能这么做……做了，罪加一等……”“哼！你就躺在这里吧，你不会死的。过一会上山种地的农民会见到你的，你还有救。”说完他拿起枪，拎起皮包，就想夺路而逃。
“等等……”警察慢慢地撑起身来，吃力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用随身携带的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对他说了一句话，你出去的话，如果有人问到你，你给……话还没说完，警察头一歪，纸片掉落在地，血浸在了纸片上。他疑惑地走向前，捡起纸片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三个字：“非他杀”。他一看到便明白了，心里就像有巨轮辗过，年过半百的他“哇”一下放声大哭，眼一黑，差点晕过去。他扑倒警察身上，连忙说：“警察同志，你醒醒，醒醒啊，你不能死，你不会死……”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撕心裂肺地喊着。
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打开关闭了好几天的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说道：“我想通了，马上来，马上、马上、马上就来自首！”他不知一连说了多少个马上，像喃喃自语，但声音确实很大。
雨过天晴，太阳慢慢露出了脸。他背着警察，沿着泥泞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从山坡走下来，一步一瘸地朝着宽阔的大路走来……
来源：文山日报
编辑：都市时报一点关注 汤维
审核：字丹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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